范铮带元来入华容开国县侯府时,各人相视无言。
这种恩宠,类似双刃剑,好坏参半。
“雷七,倒座房寻一件安静的,让元来单独入住。元来只从事日常洒扫,任何人不得干扰他。”
范铮简单地安排了一下。
洒扫不是多重的活,元来当可胜任。
单独居住,不是因为优待,而是中官身体残缺,总有不便之处。
元来默然,叉手领命。
杜笙霞狐疑地看了元来几眼,低头不语。
范老石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元鸾的目光却在元来身上打量。
好好的侯府,突然多了那么一个外来人,还是皇帝赏赐的内给使,不免多了几分不自在。
虽说范铮光明正大、事无不可对人言,却也难免有失言之时,故而别扭。
谁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会时时刻刻端着,未语先三思?
范铮虽谨慎,却也达不到这标准。
范百里却不管大人的想法,不知从哪里掏了一个牛心柿饼,笑嘻嘻地塞到元来手中。
元来眼圈一红,收下柿饼,叉手向范百里行礼。
“阿耶,你看他手上都没茧子,干粗活也不太中用,不如让他陪我,顺便研墨。”
范百里请求道。
范铮自无不可。
想不到范百里与这位元来还有眼缘,倒省了范铮为难。
元来叉手,频频行礼。
起居室中,夫妻落座,杜笙霞对着铜镜左描右绘,捣腾了老半天,范铮却没看出明显的改变。
然后,杜笙霞倒腾起一件又一件新衣裳。
此时的长安,俨然是万邦中心,各种胡服渐渐流入,大唐以海纳百川的姿态,接受了种种胡服。
当然,以杜笙霞的身份,那些沽酒胡姬所着勾魂的服饰没法穿,也就是窄身的短衣、长裤、革靴,看上去显苗条。
别的也就算了,苗条是真不可能。
都生了两个娃儿,不说腰间赘肉吧,髋骨是要阔了许多,神仙都改不了的。
能不成为水桶腰、磨盘臀,就算杜笙霞保养得好了。
所以,那些娶媳妇说“屁股大好生养”的,是倒是真话,可你仔细琢磨琢磨。
“郎君,我穿这身衣裳,好看吧?”
杜笙霞已经换了三套图案各异的胡服,在范铮面前显摆。
范铮如多数久婚后的汉子,木讷地回了一句:“不穿更好看。”
杜笙霞噗哧笑了,玉掌不轻不重地拍到范铮肩头。
打闹一阵,杜笙霞伏在范铮身上,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
“郎君,天子恩赐内给使,感觉总是奇奇怪怪的。那个元来,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眼熟。”
杜笙霞轻轻咬着范铮耳垂低语。
隔墙有耳,说话须得小心、再小心。
“夫人高见。其实,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一直都有,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怎么说是心有灵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