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能理解医学之事,甚喜。
这就是个矛盾的世界,人们一边希望医师治病救人,一边嫌弃他们多与死人接触,不吉利。
范铮随手将假头颅套上去,撇嘴:“本官连战场都上过,怕这个?话说你们就不能多几文,好生请人缝制?这针脚,就是本官上手也不过如此了。”
纯粹骚话而已,范铮没进修过裁缝技艺,也不会《葵宝典》,懂个屁的缝纫?
姜白芷那张偏女性化的脸孔露出一丝嘲笑:“这东西,你就是让官奴去制作,人家也不肯,宁愿你杀了他。”
这不仅是各种迷信能言尽的,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上下千年的警训,更让人对此敬而远之。
都是医学生自制,针脚就别奢求了。
随着姜白芷去讲堂,范铮见到了雍州硕果仅存的二十名医学生。
这是贞观初年才允各州设的医学,雍州只有二十名,诸县不设医学。
哎,二十名医学生,每县一个,刚刚够分。
其他地方就更少了,大都督府、中都督府医学生十五人,下都督府十二人,上州十五、中州十二、下州一十。
大都护府、都护府没有医学生的存在。
宽敞的讲堂内,医学生各自练习。
或捧《神农本草经》、《名医别录》、《素问》、《黄帝针经》苦读;
或不住在人偶身上刺针;
或相互按摩;
或行禹步,施掌决、手印为咒禁。
李世勣、许敬宗、辛茂将、苏敬等多人合著的《新修本草》,要到十余年之后才问世。
太医署的学生尚分医、针、按摩、咒禁,州学的医学生却什么都学,杂而不精。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底层都是如此,什么都得会一手,却难得专精。
毕竟,庶民也不专瞅着你会的项目生病啊!
这年头的医工并不好当,太医署逐年对天下医者考核,想鱼目混珠真不容易。
医学生不太热情地见礼,身子虽不动,却多半在琢磨各项技艺了。
上官再重要,也没日后的饭碗重要。
毕竟,医学生几乎都是庶人子,不懂官场这一套。
范铮也没空摆架子:“本官前来,是想看看,医学有何可助力。且畅所欲言,本官自尽力而为。”
一名年轻的医学生起身叉手:“上官,酒精不足。”
范铮颔首:“明日送来十坛,可否?”
酒精对范铮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这名医学生叉手落座,另一名医学生起身叉手:“上官也见了,这人偶实在过于粗糙,难练刺穴啊!”
范铮咧嘴:“要不然,本官请一具秋决之体,供你们使用?”
大体老师还是可以提前上线的。
想想黑夜中,医学生背负大体老师随风奔跑,那种带泪的嚎叫声一定很动听。
医学生整齐划一地摇头。
倒不一定是怕,关键是这事,好干不好说。
敢为天下先,是勇者;
但是,这世上,更多的是常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