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点手段,只笑得跟佛陀似的,能服众么?
这一点,你想想当初范铮是怎么当上坊正的,自然就明白了。
郑勿恶敬的酒,范铮还是要饮的。
“你这名字,是取自:勿以恶小而为之?”范铮饮了一杯秦酒,随意问道。
郑勿恶笑道:“正是,阿耶教我要堂堂正正做人,勿行恶举。”
范铮轻叹:“善恶多数时候还是泾渭分明的,可有时候,你就不知该如何分辨。”
豪强罗生芳讶然:“使君这话,小民却有不解。虽说在座的子民未必尽皆良善,但善恶之分还是很清楚的。”
这倒不是抬杠,罗生芳也没那胆量抬杠,是真的不解。
范铮轻笑:“譬如有一人驾车于窄道疾行,道中突现五顽童,直行五童必死;拨马道左,则一道左无辜童子必亡。”
“是为救人多者而祸连无辜,称之为善?还是不牵连无辜,依旧直取五童为善?”
这个难题,别说是一时辩不出结果来,就是一世都未必有一个多数人认同的结果。
豪强的举止,站在庶民阶层看,未必是善,可对朝廷与官府来说就是善。
所以,有时候,这个善恶的界限,它就不是那么清晰。
雷七执壶,为范铮倒上清酒。
不是素手倒清酒,有点煞风景,但安全。
眉清目秀的酒保,着一身干净的布衣,托着一个小盘子进来,盘上是一道鹿脯。
酒保是唐朝对酒肆之类场所佣工的称呼,韩偓诗曰:“酒保频征旧债来。”
雷九不哼不哈,挡了上去。
范铮轻笑:“昔日专诸复又来,盘下鱼肠重盛开。”
郑勿恶、罗生芳面色大变,纵身向酒保扑去。
别管范铮这话是否为戏言,他们身为东道主,必须表明态度,以免受到牵连。
但凡有任何人稍存疑心,以为是他们设鸿门宴,大约离家破人亡就不远了!
故,纵死不惜!
酒保的面容一变,翻手从盘底抽出短剑,恶狠狠地向雷九刺去。
雷九掌如鹰爪,扣死酒保手腕,抡起酒保的身子朝楼板砸下,震得楼板颤栗。
雷九话少,动作凶猛,力气大约与樊大娘相当,抡一个酒保跟摔一个破麻袋似的轻松。
声声惨呼中,酒保手中紧攥的短剑“当啷”落地,身子由软变硬,七窍渗出乌黑的血液。
雷九把酒保尸体扔下,转头对范铮尴尬一笑。
好些年没全力出手了,一时没收敛住。
范铮微微点头,让雷九回到身后。
雷九所为,有范铮纵容的成分,大可称之为立威。
郑勿恶与罗生芳尴尬地止住脚步,连连叉手:“使君明鉴,此事与小民无涉!”
对视了一眼,郑勿恶与罗生芳各自一愣,然后分开一步,眼中嫌弃满满。
使君要怪罪,怪罪到他身上,小民是无辜的!
亲家算个屁,为了保命,就是劳燕分飞也在所不惜!
少华楼掌柜高娘子地动山摇地走了上来,看到尸体,眼中一惊,再见掉落于地的短剑,直接跪了下去,楼板再度剧震。
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从涂得白晢的面孔上刷下两路沟壑,高娘子的嚎声震得屋顶的尘埃飘落。
“天地良心!使君可要明察秋毫,裹饭家(饭铺)就挣点本分钱,可不敢行这抄家杀头的勾当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