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面色铁青,不言不语地望着天子,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李义府未语先笑,夜枭似的笑声在殿中荡漾:“难怪太尉念念不忘褚遂良,原来竟是党同伐异。啧啧,就是不知道太尉对陛下的处置,何以不满呢?”
“莫非,太尉还想当一次辅政大臣?”
此话之毒,连范铮都侧目。
彻底放弃治疗的李义府,出手已经可用“歹毒”来形容。
他与长孙无忌不死不休,今天总得有一个圆润润地滚出太极殿!
何况,李义府的出手,不仅仅是他的意思!
当年废王立武之时,长孙无忌已经狠狠得罪了皇后!
在范铮眼里,这就是个警示,后辈的姻缘之事,当长辈的少插嘴!
礼部尚书许敬宗举笏:“太尉却是过了,陛下贬谪褚遂良,自有充足缘由。褚二刚愎自用,事君不忠,颐指气使,陛下未取其性命已是宽宏大量,岂容臣子再指摘?”
许敬宗虽奸佞,说话却是一番好意,暗暗提醒长孙无忌,天子已不再是登基之初,极有主见,你虽为尊长,有些话还是注意别乱说吧。
然而,极度愤怒的长孙无忌,已经失去了理智,在朝堂上破口大骂:“大唐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忠臣义士吗?”
满朝文武气结,合着在你长孙无忌眼中,我们都是奸佞呗。
兵部尚书任雅相出班:“奸臣任雅相有奏,桂州都督褚遂良身居地方,心系朝堂,欲除满朝奸佞,行拨乱之责,奸臣以为当封一字并肩王。”
长孙无忌反应过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任雅相旗帜鲜明地表示,你们是忠臣,其他人都是奸佞,够了吧?
结合长孙无忌的话,一下子将他们隔绝到了群臣的对立面。
多数的权谋,讲究的都是一个聚合多数、孤立少数,偏偏长孙无忌的话,将他们自己推到了少数这一面。
天子怫然不悦,开口拟旨:“诏:桂州都督褚遂良,不守臣礼,着赴爱州为刺史,以示惩戒;太尉、扬州都督、赵国公长孙无忌带扬州都督就任黔州;来济左迁台州刺史;韩瑗左迁振州(海南三亚)刺史。”
在这一道旨意之后,从秘书监、驸马都尉长孙冲开始,所有长孙无忌子嗣尽数流配岭南,鸿胪少卿长孙涣也在其中。
以长孙涣之能,只要放下身段,在哪家丧事上露一手,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不要怪天子无情,长孙无忌要是早在废立皇后之时表个态,或者在之后迅速致仕,也不会有人揪着不放,偏偏他还要恋栈不去。
加上在天子兴头上浇冷水,算旧账自然在所难免。
为什么辅政大臣多数难有善终,真怪不得帝王无情。
贬到爱州吃了几顿龙牙蕉、打死几百只蚊子、叉死几只大老鼠的褚遂良,终于知道态度软化了,上奏朝廷时难得地说了软话,述说辅政初期的艰难。
拐弯抹角说了一堆废话的目的,并不是褚遂良就受不了这热度、看不了厚唇娘子的婀娜多姿,而是不愿意子嗣随他一并在爱州受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平日说话温和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咆哮如雷,总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会沦落到这地步吗?
李义府现在尽量与范铮保持距离,但瞟向范铮的目光,总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将“小人得志”演绎得淋漓尽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