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夕早已在廊下等候多时,见有人将自家娘子带了回来,她兴奋地迎了上去,她尽量压低声音,“娘子!你终于回来了!羽香已经回来了!正在沐浴呢,婢子出来迎你。”
她这才看清自家娘子身边站着的是谁,突然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燕……燕……燕王殿下……”
萧青烟瞥了他一眼,将良夕拉了起来,“走,回屋。”
然而李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径自跟了上来,“我这般辛苦送四娘回来,四娘难道不请我喝杯茶?”
萧青烟眉头微蹙,同良夕道,“给他倒一杯清茶。”
眼前这位可是当今管廷尉的燕王殿下,自家娘子竟这般对他不客气,这惹得良夕有些慌。
李淮在廊下坐定,等着良夕给他倒茶,萧青烟却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半晌,萧青烟换了一身衣裳走了出来,看他依旧在喝着茶,方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李淮刚将手中的杯盏放下,顿感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毫无征兆地抵了过来。
“四娘这是作甚?”李淮嘴角微微一扬。
罗叔的死历历在目,而凶手就在眼前,萧青烟几乎是咬牙切齿,她要为罗叔报仇!
只是良久之后,她终究将匕首收了回来,对方是燕王,而且她不能在菡萏院杀了他。
她眯了眯眼,“你对我倒是很信任。”
李淮耸了耸肩,“毕竟有把柄落在四娘手里,自是要乖巧些,才能活命不是?”
这油嘴滑舌的程度,还真是与当年的李俊不相上下!
她看了一眼几子上的空杯盏, “你怎么还不走?”
李淮轻叹一声,“那日在慈恩寺,只一口四娘就能分辨出龙井雨雾与龙井舌兰,想来对茶道亦是颇有研究,也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能喝上四娘的茶?”
这李淮做事毫无章法,这让萧青烟实在有些难猜他的目的,今日救她是真,但她也觉得李淮是想用今日之事威胁她。
亦或者,他已经猜到了她与罗叔的关系。
她突然警惕了起来。
李淮也看出了她的警惕,只好再耸耸肩,“不如这样,四娘为我沏茶,我再告诉四娘一个秘密可好?”
“什么秘密?”
李淮将视线瞥向菡萏院的后院,嘴角微微一扬,“上回本王来四娘的院子,看到了两个面生的侍婢,她们脖子上还套着奴隶锁。”
萧青烟不语,等着他继续。
“本王看着她们眼熟,便着人查了查,谁想这么一查……竟是查出了些东西。”
萧青烟早就怀疑那两人了,原本让罗叔去查,可惜由于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竟是耽搁了。
看李淮那双肯定的眸子,萧青烟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在狂骗她还是要认真的告诉她,可一想不过是盏茶,她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她让良夕点燃了茶炉。
一套行云流水的流程下来,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茶摆在李淮面前。
“我这里只有碧螺春,王爷将就一下。”
李淮如愿以偿地将杯盏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直接通过他的舌尖裹住他的味蕾,只一刻,便在整个口腔里弥漫开来。
虽然方才她在泡茶之时看上去很不经意,但从茶汤的味道来说,眼前这个林家四娘子,对茶道亦是十分精通。
他眯了眯眼,心中的猜测千回百转,最终化成一句话,“她们来自漠北。”
只单单一句话,萧青烟便全然明白了。
这几年,除了西南的西陵国与西蜀国以及南面的南疆,其实北面还有漠北,同样对于良国虎视眈眈,那两个侍婢一副中原人长相,却来自漠北,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萧青烟咬牙,就该直接杀了那两人!
但转念一想,或许留着她们还有用。
她一把抢过李淮手里的杯盏,冷冷道,“更深露重,恕不远送,燕王殿下好走。”
李淮还想喝,却见她这般下逐客令,他也只好作罢,他顺了顺衣裳,起身同她微微一笑,“多谢四娘款待,咱们改日再会。”
“不送。”萧青烟冷冷说了一句。
下一刻,李淮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萧青烟将手里的杯盏放下,嘱咐良夕,“将这些东西收了。”
良夕微微颔首,当她拿起那被杯盏时,又顿住了,“娘子,那东西婢子放了一整包,王爷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萧青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这般身体强壮,又岂会怕区区泻药?”
为了挡住泻药的味道,她可是将珍藏了许久、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碧螺春拿出来招待他,他若是安然无恙,又如何对得住她的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