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惟愿孩儿愚且鲁
宫城外,散朝的臣子们分别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只有少数人选择步行。
汉代虽然没有品阶,但有资格早朝进殿的官员,至少得是尚书仆射这个等阶,或者京兆尹这样的重要京官。
等到了这个位置,他们家里养匹驽马,雇个驭者,根本不成问题。
甚至说如果家中没有专门的出行工具,那是会被嘲笑的。
少数步行的,大概是站在殿前台阶上的那些臣子。
不过边走边聊的陈洛等三人,属于例外,他们纯粹是谈兴上来了,分别吩咐车夫在后面远远跟着就行,自己在前面畅快地闲聊。
“且说那新来长安的赵常史,看着人高马大的,结果不仅惧内,听说喝酒两杯直接倒,谁听说这事,都忍不住大笑几声啊。”陈洛提及近日听到的一则八卦消息,嘴角微微上扬。
韩信摇了摇头:“江宁你这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啊。”
“莫非另有隐情?”陈洛侧过头来,莫非这则长安城中众所周知的传闻,背后暗藏玄机不成。
见状,陈洛颇为无奈,只能选择暂且顺着她的意思,等到两个孩子稍大两岁,再去正式劝说一次,让他们去走自己喜欢的道路。
自从上了年纪之后,他就选择戒酒,会宴的时候除了刘邦外,没人能劝他的酒,就连陈洛都不一定行,主要陈洛也不干这种劝酒的事。
“那赵常史酒量时好时坏,是因为惧内的缘故吧。想必他夫人不准他饮酒。在军中不用回家,故而他随意饮酒,那些应酬宴席,散了后就得回府。”陈洛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将外衣交到她手中,陈洛伸了个懒腰后,目光温柔道:“路上和韩信、张苍他们两个散步闲聊,没坐马车,就回来得晚了一些。
经学大家和手工艺人,这两个词单纯一听,就能听出其中的差距。
如果他愿意,这里完全可以修筑除王宫外,长安城内最为豪华的府邸。
“无妨,公事要紧。”
陈洛倒没有抱着大号练废才开小号的心思。
只是随着萧何离世,陈洛恍然发现这十年间,自己的熟人正渐渐减少。
陈洛一怔,方才想起这个时代十三四岁成亲的都不少,定亲的时间还会更早几年,因此说阿直需要定亲,那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听到自家老爹的名字,刘乐默默转身离开,第二天就多找来了两名夫子试课。
张苍震惊地望向陈洛,想着丞相你这么大方?
瞥见张苍脸上流露的震撼神色,韩信忍不住出声提醒说:“别忘了,他这家伙根本就没女儿。”
没过几日,韩信在刚结束宵禁的五更天时,就亲自带着小陈直登门了。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中,偶尔夹杂两三几句低语。
在曾经那些老熟人面前,自己不用拘谨,亦不用担心对方接不上自己的话头。
“对了。”刘乐侧过头来,“阿直快要到定亲的年纪了,这事你可得上点心。”
只是陈鲁让刘乐极度头疼。
随着年岁和地位增长,陈洛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行伍中与普通士卒都能肆意打诨插科,倒不是他端着了,而是对方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瞬间就会变得诚惶诚恐,表现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让人感觉挺无趣的。
“难得啊。”陈洛摸了摸下巴,有些感慨。
与张苍拱手作别后,陈洛和韩信继续步行瞎扯,甚至因为边上没有了第三人,聊到愉悦处,时不时发出阵阵大笑,完全看不出他们居然是丞相与大将军。
从他四岁将卧房的铜镜拆解开始,整个府邸内走庭院到堂屋,几乎每一处地方都有物件遭受他的“毒手”。
“主君,俺是阿张,阿父他半年前身体不适就回乡了。”那驭者长着和之前车夫八成相似的面孔,脸上挂着的笑容同样憨厚,只是嘴角周围没有皱纹。
“我这喊顺口了。”陈洛恍然拍了拍手,“那阿张,你父亲近些天可过得还好?我看你这御车工夫,得有你父亲九成了,再练几年,指不定就会超过他。”
只是这座府邸占地尚且算大,但内部装饰并不走奢华路线,处处布置属于刘乐精心打理,物件摆放主要根据舒适和贴心而来,走的温馨风格。
陈洛挠了挠头:“你看你家那瓶女儿红……”
这包含着他对这两个孩子的期许。
揉了揉下巴,韩信朝四周扫视一圈,接着轻声道:“老赵他惧内是真,酒量可不差,前些日子他单单自己一人,就喝趴了五六名千夫长。”
于是他抬头望天道:“诶,怎么都走到这里来了,这都四五里地了吧。我等下还得去殿中处理事务,就只送你们到这了啊。”
有次陈洛给自己这两个儿子讲西游记当睡前故事时,陈直别的没记住,就记得那菩提祖师点拨孙悟空,要他半夜三更去拜访。
没有墨家弟子们的开销,那他估计连怎么销这笔巨款,都没有头绪。
“好。”轻轻颔首,陈洛俯首揉了揉小腿,“这走了只怕有小半个时辰,我是该坐到马车上歇歇了。”
陈洛走下车去,缓步迈入府邸。
毕竟经过层层加封,陈洛的封地已经接近两万户了,每年他在阳夏收缴上的赋税,可以累积到相当惊人的数额。
哪怕陈鲁出生,他对这两个儿子完全一视同仁,没有对谁更加偏心。
“今日这不是一时来了谈兴,倒没想那么多。”陈洛摆手道,接着话锋一转,扫视周围后问询,“阿直、阿鲁那两小家伙呢。今日不见他们,莫非又上哪里野去了?”
这样一来,陈洛就简简单单地做出了以上的推断。
“竟有此事?”张苍眼睛瞪大,一脸难以置信。
“滚蛋。”
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那赵常史,倒真是个妙人,在宴席上是在装醉,原因怕回去给他夫人闻见酒味,在军中他倒是肆意得很,连续喝倒八九个人。”
“我也别忘了。”旁边的张苍笑眯眯地提醒,“酒我戒了不喝,但这礼我肯定要送的,只要我能活到那一天就行。”
直到现在,陈洛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躲过路上巡逻的官差和淮阴侯府里的侍卫,一路潜行进韩信卧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