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他难以自控暴怒到颤动的身体,一句一句,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中林!中林!你清醒清醒!清醒过来!”
他脑中情绪当真堆积到一个点,像要爆裂了般,涨的整个人都难受。
她却忍着泪跟担忧一个劲儿的去捏他人中,手指颤抖的将随身携带的清心明神薄荷丸给他闻,让他醒过神。
然而,醒过神了又怎么样。
魏中林望着满院荒芜凄凉的景象,难以接受,太难了……往日养尊处优的母亲如今披衣散发疯疯癫癫卧病在床,身后还有一双稚弟幼妹要照顾。
他从未肩负过这些,从未承担过这无法承受的重任跟打击。
他真的……真的好怕,好怕自己因为害怕面对而成为一个只知躲避的懦夫。
就像他现在这般,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喝闷酒。
“督察院那边,我会去替你打听,你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只要结果一天没出来一切就有挽救的可能不是么。”
“至于那些人,你也不要去求了,明面上跟长安主牵扯了关系私底下还不知道多盘综复杂,你千万别没抽身又陷入囹圄。”
“……”
她絮絮叨叨的在他耳旁说着,而他,只是漠然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到最后讥诮的笑出了声,“孟洵,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僵顿在那儿,抚在他脸上的手,指尖渐冷像是触到寒冬腊月的冰面。
“你以为你算什么?七品芝麻官还是六品?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奉恩侯府即便再败落,也比你们孟家好得多。”
“你口口声声将我当至交好友,听说你跟太子殿下关系不错,怎不见你在他面前替我说项?”
“你别忘了你今日是怎么来的,若非当初我心怀仁慈将字条给了你,你以为你现在是谁?”
说到最后不知刺痛到内心哪一处,他发泄般的咆哮起来,“孟洵!没有我,你今日还是地上任人踩踏的蚂蚁!”
他吼声很大,声音震的整个屋子都是。
幸而这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没人看见她脸上是不是又多了几道泪痕,孟宛清任由他嘶吼咆哮,讲尽所有难听的话,那些难听的话如万箭穿心,穿透心肺。
孟宛清却仍像最初那般极温和、关怀的看着他,手亦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一直到他整个人像脱了力般瘫在那儿。
“中林,奉恩侯府的事我不会置之不理,哪怕我确如蝼蚁般卑微,可我再卑微,我这身衣衫下亦是血肉。”说话间,她眼中泪珠无声无息滚落不止,“我既是个有血有肉之人,行事做派当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样骂她,她却还是这样温柔的跟他讲着话。
魏中林痛苦抱头,屈起的身子弓起来,绷得紧紧的。
“我不会忘记我有今日幸而有谁,但你于我而言,是比恩情比至交更深的存在,它将成我这一生的羁绊跟牵挂。”
说到最后,她轻颤的问了声:中林,你懂吗?
他懂么?
或许,眼泪流尽的那天,就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