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士宏眯眼看去,只见上面记着一行帐,“五月初九,金玉轩入帐黄金三百八十九两,白银一千二百两,铜钱上万。”
江姨娘抱着东哥儿在旁不经意的说了句,“妾身看到吓一大跳,这可是咱们孟府十几间铺面每月所有帐目加在一块的总数啊,当时心里便想着是不是李管事记错了帐?”
李管事管了十几年的帐会记错帐?
孟士宏已然明白其中的猫腻,面色铁青。
“说起来,这页纸还是双环无意捡到的,也不知是被谁遗漏还是怎么着,她捡到后本想第一时间交给姐姐。”江姨娘一腔软语吴侬,说什么都透着无辜,“耐何姐姐不肯见她,许是天热了,姐姐肝火重不愿被人叨扰。”
“哼。”孟士宏嗤笑一笑,充满讥讽。
什么肝火重,不就是看不惯他不顾她意愿抬举了双环做姨娘么?她自己不孕还不准他纳妾?天下岂有这等道理!
双环适时的抹着眼角,低声道,“我在荣熙堂外跪了许久姐姐也不肯见我……我无奈之下也只有将东西拿来给江姐姐看了。”
“跪?为何要跪下?”孟士宏勃然大怒,整个府上谁人不知双环现在可是他的新宠,竟敢为难她?!
江姨娘只当没看见孟士宏对双环的在意跟动气,淡定的将怀中安睡的东哥儿递给一旁奶妈又在奶妈子耳边嘱咐了几句。
“姐姐也没说要我跪,只是不肯见我……”双环说着又抹了抹眼角,只是再也不肯往下说了。
万嬷嬷听完长叹一声,“原本我想厚着老脸过去,可是……”说到这儿兀自苦笑,“怕是我这张脸在夫人面前早没了脸面。”
这是在暗提林月娘掌她耳光的事。
孟士宏面色越来越黑,脸上线条也越绷越紧,已是暴怒的前兆。
“老爷,夫人在外面求见。”珠儿上前禀告道。
江姨娘与万嬷嬷同时朝孟士宏看去,孟士宏沉脸不语,于是珠儿又大着胆子提了句,“老爷,夫人说这其中定有误会……”
“滚!”孟士宏的怒火来的这般猝不及防,暴喝声整个院里院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叫她给我滚!别再出现我面前!”
“老爷……息怒。”双环上前好心劝道。
“你居然还替她求情?你便是这么贱人家都欺到你头上了你还替她叫好?”
“我……”双环还是跟孟士宏的时间太短了,摸不着他的心理,更不知他的脾性,而这一点只有江姨娘拿捏的最准确。
可她目睹孟士宏拿双环出气也只当没瞧见,转身跟万嬷嬷说着什么。
浣纱院外,夜色深重。
庭院里琼花绿树开的正繁好、经月色这么一照,浮光掠影,别有情致。
林月娘身体微僵的站在那儿听着孟士宏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跟诘骂,这次他是真动怒了,连脸面也不给她了,还叫她滚……
梅姨娘听得心中暗爽,舒畅极了,面上半分不露还跟着忧心忡忡道,“老爷想必也是气昏头了,姐姐,你也不必太……”
“滚。”林月娘声凉如水。
梅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笑还堆在那儿,“姐姐……”
只听“啪”的一声响林月娘扬手便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眼中也透出怨毒的光,那份汹涌叠加的恨妒看的梅姨娘心底直泛寒。
方姨娘知道林月娘心情不好,也未多方,福了福身便默默退下去了。
她走后不久,梅姨娘也跟着识相的走了。
“夫人,真是委屈你了,大半夜的站在外头。”万嬷嬷不知出来做什么,经过她身边时恭顺的说了句。
林月娘拿眼剜她,宛若将她剥皮抽筋般狠烈。
万嬷嬷静气如常,仿若不觉,临走前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甚为惋惜的说了句,“可惜了,今日本是李管事的好日子,眼下怕是成不了了。”
李管事。
这三个字令她眉心骤跳,意乱心慌,那个贱人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又有多少对她不利的。
“夫人……”瓶儿见她身体微微摇晃了下连忙扶住。
林月娘却恍若未觉般任由自己昏迷过去。
*
不过一夜罢了,府中的人事却变动不少。
首先是李管事,他这些年贪心不足的做黑帐吞了孟府不少银子,好在林月娘灵机应变,提前带人去他住处搜出了不少,虽跟帐上相差甚远,好歹也补了部份亏空,也让孟士宏对她的嫌恶消了一半。
其次是贞姐儿,她又重新回到了江姨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