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三月二十九,唐军鄯善道行军总管李道宗于库山大破吐谷浑伏允,斩敌近万。伏允不敌,纵火烧荒,焚尽野草,领残军入碛。李道宗悻悻止步。
此战,唐军重伤死亡一千六百余人,轻伤者二千八百余人。
这个数字不包括张允文的侦察营。因为统计伤亡情况的记室想到侦察营去了解情况,刚到门口,便被士卒拦着不让进。回去跟李道宗一说,李道宗笑道:“算了,你不用去了,待会儿张允文自会过来禀报的!”
而另一边,张允文却是忙着一团。
一张榻上,一名背部中箭的士卒正趴在床上呻吟着,张允文小心的看着箭头入肉处淌出来的褐色血液轻声道:“兄弟,咬牙忍住,一下子就好了!”
一手抓起旁边烧得微微发红的烙头,另一手猛地拔出箭头,趁鲜血喷涌之极,将烙头搁在了伤口处。
只听见一阵“吱吱”的声音传来,空气中竟然漂浮着一股肉香。
这名士卒口中咬着布条,在烙头搁在肉上的一刻,猛地一扬脑袋,发出一声“嗯哼”的长音,黄豆大小的汗珠子不停的从额上淌下。双腿微微颤抖着。
旁边围观的士卒都不由将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下去!
“好了,那酒精。绷带来!”张允文扔掉手中的烙头和箭支,对身边的士卒道。
等了半刻却见这些人毫无动静,有人小声的问道:“大人,这酒精、绷带是什么东西啊?”
张允文顿时一愣,脑中一转,笑着道:“就是把你们喝的酒拿来,还有平常用的布条!对了,布条要两指宽,越长越好,还要放在锅中蒸煮之后才能拿到这儿来!唔,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那问话的士卒笑道:“这布条倒是好找,可是这酒……”
这士卒话还未说完,便被张允文打断:“屁话,别说你们没藏有酒?你们这群家伙,一帮地地道道的酒鬼,哪儿能少得了酒!快去取来,老子也没怪你们私带酒入军营!”
这些士卒“嗤嗤”一笑:“头儿,你可真是了解我们啊!”
片刻之后这些士卒便拿来铁制水壶,里面装着的便是酒。至于绷带,因为张允文吩咐过要蒸煮,所以慢了片刻。
最后,等酒和绷带齐了之后,张允文将酒凑到鼻尖处,闻了一下,顿时一股刺鼻的酒气涌了上来:“呵呵,这就还是烈酒,不错,就是要烈酒!”
小心的将酒滴在中箭士卒的伤口处,然后用手慢慢的搓揉,同时为四周的士卒讲解搓揉的方法。只见这些士卒满脸皆是齐齐盯着酒壶,满脸心疼。不过确实在侧耳倾听。讲解完酒水消毒之后,再用绷带慢慢的为这名士卒包扎,同时也讲解了包扎的窍门。
最后,张允文说道:“其实这些基本的战场救护方法,很早之前就该交给你们,可是那时候你们受伤少,而且伤势轻,也就把这事情给忘了!记住了,以后若是有谁受了伤,就可按照这种方法来救护!呃,对了,若是有烈酒,就不必用着烙头了!”
张允文话音一落,躺在榻上的那位士卒顿时用一种无比幽怨的目光望着他。
当最后李扬将侦察营的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之后,张允文顿时陷入了沉默。
此战,侦察营阵亡五十七人,轻伤二百三十多人,多是箭伤,重伤残疾八十五人。
看到这些数字,张允文心头除了自责之外,更多的却是反思。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负责几百人的营长了,而是大唐的左卫将军,看问题的角度更需要从战略上、全局上来看。此次三千人尽数带出,本就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若是遭遇伏击,三千人全军覆没,岂不是将大唐侦察营的火种给灭了。另外,自侦察营建立至今,几年来除了一次性招纳三千人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想到这里,张允文不由汗流汲汲,垂下头,慢慢的思考着以后侦察营的发展道路。
三天之后,也就是贞观九年四月初三,李靖的大军终于缓缓抵达鄯州城。
大军一到,李道宗和张允文便从库山赶回鄯州,向李靖汇报这段时间的战况。
此时的鄯州城外,已是营帐接天,一眼望去,几乎全是白色的行军营帐。鄯州城人口不过万余,如今这鄯州城外,便足足有六万人。
在询问了几名正在整军扎营的校尉之后,张允文和李道宗终于来到了李靖的大帐之中。
此时的大帐中却是只有李靖一人。见李道宗和张允文二人出现,李靖笑道:“老夫正欲派人前往你处请尔等过来,想不到你们自己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