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这人是知道皇帝的御林军惹不得,就怕那人得罪了御林军招惹祸患。
不过他却不知道,听到他的话,张德强便立刻想起了他以前的遭遇。在北地当兵的时候,不也是没有军饷,饿得有一顿没一顿的。好在他后来被选入了唐总兵的亲卫,才算能吃饱喝足,但是军饷却也是有拖欠的。
日子真正好过起来,就是进京当了京营的一员!
回想这些往事,张德强压根没有一点恼怒的心思,反而对前面带路的这些南京军卒说道:“你们放心,陛下来了,你们便会有好日子过的。”
听到他这话,前头的几个南京军卒有些吃惊,都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在火把光亮的照耀下,张德强能看到他们的脸上有点惊讶,但是大都是不相信的样子。
看到他们又转头回去,张德强便对他们说道:“以前我们也都是欠饷不发,有些混得不好的兄弟,都要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亏了陛下开始整顿朝纲,不但开始发放军饷,连以前的欠饷都结清了。我们跟着陛下,南征北战,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军中兄弟都能结清欠饷,发放军饷的!”
“真得?”第一个说话的壮实南京军卒一听,转回头,甚至都忘记了走路,站在那里惊讶万分地说道,“每到一地都能发军饷了,不是你们京营的人才有军饷发么?”
张德强非常理解他的这种惊讶,因为以前的时候,他们也经历过,于是,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手下,大声说道:“给南京的这些兄弟所说,你们都是什么地方人,军饷如何?”
这大冷的黑夜,街上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动静,身后的这些京营将士们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如今听到他们千户的说话,便一个个都是兴奋地说了起来。
“我是宣府的,以前也是欠饷,陛下到了便结清了欠饷,每月发放军饷。”
“我是大同的……”
“俺是山东的……”
“……”
听到他们的说话,带路的南京军卒顿时都惊呆了,站住脚看着身后的这些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张德强见了,用手一指说道:“军令不可违,前头带路,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这几个南京军卒一听,连忙重新起步,同时明显能看到他们兴奋了一点,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一分。
张德强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对他们说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们这是去查封粮店粮铺,就是要实施粮食管制了。京师是这么做的,陛下到了扬州府之后,扬州府那边也是这么做了。”
壮实的南京军卒听了,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叫做粮食管制?”
张德强听了,也不嫌啰嗦,耐心地解释道:“就是所有粮食都归官府控制,每家每户每天可以平价买粮食,保证每户人家都能吃到粮食。”
“那要是没钱了呢?”
张德强看着壮实南京军卒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便又回答道:“如果没钱,就记账,以后有钱了再还,总之会保证每户人家都能活下去。”
瘦高个的南京军卒听了,忍不住问道:“可这些粮食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他们能同意这么做?”
张德强一听这话,当即笑了,就连他身后的那些京营兄弟,也都是笑了。
随后,张德强才回答道:“他们当然不会同意,对于这些奸商,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些主子,杀上一批,自然就老实了。我们去查封粮店粮铺,还要抓他们的掌柜和东家,这下知道是为啥抓了吧?”
壮实的南京军卒一听,当即兴奋地说道:“该,让他们卖那么贵!”
倒是那瘦高个的南京军卒似乎没那么高兴,边走边提醒道:“可南京城里有不少产业都是魏国公府上的,难道也会抓?”
对他们来说,魏国公是南京的天了,一直笼罩在南京上空,谁敢动?
然而,张德强听了,却是冷笑一声道:“京师原来的成国公,英国公他们如何?敢和朝廷做对,管他什么魏不魏国公的,我们只听皇上的!”
壮实的南京军卒听了,立刻附和一句道:“对,我们听皇帝的!”
说话间,就到了一家关门的铺子前面停下,瘦高个的南京军卒便指着这铺子说道:“大人,这便是一家粮铺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便提醒道:“听说是魏国公府上的铺子!”
张德强才不管魏不魏国公的,知道这是粮铺之后,立刻一挥手喝道:“砸门!”
他手下的京营将士立刻上前,当即“啪啪啪”地敲起门来,动静很大。
只是一会,就听到有声音从铺子的后院传来,似乎非常不满的语气,匆匆过来之后,隔着门大声嚷道:“敲敲敲,嫌命长了是不是?”
说着话呢,便打开了门,同时他还厉声喝道:“敢来骚扰徐记铺子,明日叫你去衙门吃官司!”
结果刚说到这里时,定睛看去,发现是一群军卒,他便顿时就愣住了。
京营将士才不会管这个伙计,当即蜂拥而入,很快,店铺的前院后院,全都站满了将士,火把照耀下,把这个粮店照得灯火通明。
张德强翻身下马,看到确实是粮店之后,立刻核实价格。
其实,这是等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这个时候,哪家粮店会不涨价?
于是,张德强立刻下令查封铺子,并且逼问出粮仓在何处,也立刻派了个小旗领着十来个军卒,由一个南京军卒带着去查封。
伙计都懵了,不用张德强问,他就已经说开了:“你们知道这是谁的铺子么?我们的东家可是徐管事,魏国公府上的管事,你们……”
一般来说,这种铺子不可能直接由勋贵操心,而是他们手下的家仆去经营的。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东家就是勋贵。但是名义上来说的,是负责管理铺子的,那谁便是东家。
张德强听到他说了,便当即喝令伙计带路。
从头到尾中,几个南京军卒都在看着,一脸地震惊。哪怕他们在路上已经听说了,可眼见为实,依旧是很震撼的。
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的魏国公府上的人,在这些御林军的眼里,似乎就和普通人家没两样!
真是牛!
看到后来,那壮实南京军卒已经露出非常羡慕的眼神了。倒是那瘦高个南京军卒,还没他这么失态。
看到张德强领军真往魏国公府去的时候,他们跟着,甚至带了一些期待。
如果真如这个京营千户所说,此去魏国公府也真能拿人,那就可以说明,这个京营千户之前所说那些就全是真的了!
换句话说,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想着这个,他们甚至都忘记了饥饿,脚步都快了不少。
魏国公,是大明朝第一勋贵,门口两个石狮子都是有一人多高,任何人过来,看到这极有排面的府门口时,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尊崇之心。
然而,京营将士过来,却是视同无物。
确定这是魏国公府之后,便有京营军卒之前上前敲门,一如之前敲米铺的门一样,“啪啪”之响。
大的府邸,那都是有门房的,就在门口候着的。
一听这么“啪啪”的敲门,门房震惊之余,也带了怒火开门。
自从当了魏国公府的门房之后,红包没少收,就是没见过魏国公府的大门被人这么敲过!
打开了侧门,他便冲着大门那喊开了:“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魏国公府么,竟敢如此无礼?”
有京营将士看到侧门打开,便往侧门过来,然后喝道:“魏国公府又怎么了,我们是天子近卫,奉旨拿人!”
魏国公能上天么,能骑到皇帝头上去么?
门房万万没想到是皇帝的人来了,还在发愣呢,就被京营将士推开,进入侧门,然后打开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奉旨前来拿人,又岂能走侧门!
去朝议的魏国公还没回来,本身就有不少人候着,等魏国公回府的,听到这个动静,顿时都惊动了,纷纷拥出来看情况。
军队入内,在大门这边的大院子排成两排,簇拥着他们的千户大人。
张德强看着眼前一大群人,直接问道:“谁是徐思敬?”
根据伙计的招供,那徐管事就叫做徐思敬,因此,他便直接问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人,当即回答道:“我就是,你们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人群中还有人在说:“老爷不在,快去请夫人,夫人也是有诰命的!”
张德强听到,心中却是冷笑,当即喝道:“你名下米铺囤积奇居,高价卖粮,本将奉旨拿人,抓起来带走!”
他的话音遗落,几名手下当即冲过去抓人。
顿时,这些魏国公府的人就炸了,竟然敢来魏国公府上抓人,这可是自大明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啊!
于是,他们就想抵抗。
张德强一见,顿时冷笑道:“敢有拒捕者便是抗旨不遵,形同谋逆,本将可是去原成国公府的!”
“成国公府”这四个字一说出口,顿时让魏国公府的这些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谁也不敢动了,就眼睁睁地看着徐思敬被这些当兵的带走了。
随后,魏国公府乱成了一团,每个人都从未如此惶恐过。
外面大街上,瘦高个南京军卒不由得感慨道:“信了,真信了,皇上来了,我们该有好日子过了!”
张德强听了,当即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带路,去下一家粮店米铺!”
………………
武英殿内,参与朝议的文武官员,全被关在里面,然后方正化领着锦衣卫连夜做事,就在偏殿内,让人一个个进去问话。
说实话,真要查的话,也不是这样就能查出来的,需要时间。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个态度问题。
方正化知道皇帝真正想要的,不是说把这些人全砍了,而是要钱粮,先过了年再说。
这些人都是南京各衙门的高级官员,如果把这些人全砍了,不只是少了这些人,还有他们底下的人,也会因为害怕而逃,毕竟这个时代,谁人不贪!论贪腐来砍头,全砍了肯定不会错杀的。
真这么做的话,南京城会瘫痪的。
因此,方正化在偏殿内,先看着第一个被叫进去的徐文爵,微笑着说道:“魏国公可是咱大明朝第一勋贵,为何?第一任魏国公立下功勋多,所以才得太祖皇帝赐下这世袭爵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文爵看着他的笑容,感觉很是渗人,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答道:“是,是,是!”
回答的同时,他看看两边的锦衣卫校尉,看着他们都盯着他,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方正化听到徐文爵的回答,依旧笑呵呵地说道:“那你要是说,立下功勋多了,才有这爵位,反过来的话,如果违法乱纪的事情多了,会不会就没了爵位呢?”
徐文爵听得胆战心惊,连忙提醒道:“公公,我府上有御赐免死金牌的!”
方正化一听这话,还真忍不住笑了,看着眼前这个窝囊废,道:“哦,你这么一说,咱家想起来了,免死是不是?要不回头阉了你,让你入宫伺候,这算不算也算是免死了?”
徐文爵听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还请公公救我!”
历史上,这货在满清南下之时,还有实力抵抗之际,压根就不抵抗,也不怕剃发易服,直接投降了满清。由此可见,这货是个真怕死的。
不用说,他自然也怕割身上那部位。
方正化听了,收了笑容,淡淡地说道:“那你出个赎罪银,咱家就替你去万岁爷那边美言几句。”
说到这里,他忽然阴森森地补充说道:“咱家没耐心,不要让咱家费口舌了,要不就丢给锦衣卫的兄弟们伺候你!”
徐文爵一听,不顾脑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汗,趴在地上看着方正化,连忙说道:“我给,我给,五十万两,我给五十万两……”
一口气报出了极为吓人的数目,但是他却看到方正化依旧不满意,无奈之下,就只能继续改口道:“六十万两……七十万两……八十……八十万两……”
方正化见这货竟然又来一步步地加价,就想着能省点是一点,不由得有点感慨,不知道那徐达的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子孙是这鸟样,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他很不耐烦,当即打断道:“一百万两!”
徐文爵听了,哭丧着脸说道:“公公,府里……府里怕真没那么多银子。”
方正化一听,不耐烦地回答道:“黄金也行,折价白银一共一百万两,给是不给?就一句话的事情,咱家没时间和你墨迹,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徐文爵看到他这样,就怕他被丢去锦衣卫那边,那是真得生不如死,于是,他不得不点头道:“一百万两,我出一百万两!”
方正化听了,当即又露出了笑容,对他说道:“这样才对嘛,你想想,你比朱纯臣可幸运多了,不但还能继续享荣华富贵,还有田产府邸之类可都能保住了,你赚大了!”
徐文爵听到这话,真得很想把方正化这脸给打了,出血了一百万两,这得多少代人才能积赚下来的钱,就这么没了,还敢说他赚大了!怎么不说皇帝过来,说几句话就赚了一百万两呢?比抢钱还来的快!
不过,这个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表面上,只能违心地说道:“是是是,公公说得是,我赚大了!”
方正化不想和他啰嗦了,当即点了人马,跟徐文爵回府去取钱。
然后,他又让人把保国公朱国弼传了进去。
等到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崇祯皇帝一早醒来时,方正化满眼血丝的已经在跟前伺候。看到皇帝醒来,便给皇帝禀告道:“万岁爷,昨晚让他们都拿了银子赎罪,一共得银八百五十三万两七千六百七十五两。这是他们每个人的清单!”
说完之后,他把一份折叠起来的宣纸,呈送御前。
崇祯皇帝听了,拿过之后稍微浏览了下,然后递回给方正化道:“大伴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有这些银子,朕便能整编南京的军队了。”
南京这边,还不好发新钱,毕竟他的权威没有像北方那样,还没得到南京军队这边的信任。因此,还是要先发原有的银子才好。
不管怎么样,第一件事,肯定是整编军队,收拾民心,这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人,等稳住了南边的局势之后,一样可以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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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