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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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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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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似是有些意外她的问题,微微一愣,低声道:“没什么忌讳。”

“我随便问?”

齐云点头,又道:“臣需在场。”因为受审问的囚犯,时常会有出人意料的危险举动,像废太子周

瞻那样临死前奋起一搏的并不在少数。他经历这样的事情多了,对于囚犯暴起伤人前的预兆很了解。他在场,便可以为穆明珠免除这等危险。

穆明珠并没有在意,想着他大约是为了掌握情况、好进行后续的审问,便道:“好,那你就一起进来吧。”说着颔首示意齐云为她推开了囚门。

囚室内只有一案一草席,案上一灯如豆,草席上盘膝坐着一位囚衣散发的男子。那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听到动静似乎并不意外,缓缓睁开眼睛来,整个人瘦得吓人,两颊骨头突出,脸上几乎没有肉了,只有一双突兀的、麻木的眼睛。

穆明珠略有些意外,问囚室门外还未退下的狱卒,道:“你们不给他饭吃吗?”

那狱卒忙道:“殿下明鉴,小的人并不敢苛待犯人。每日的粥都是按时按点送来的,只是李大人不肯用……”他忙又对李庆道:“大人您瞧,这是公主殿下来看您啦!您帮忙说句公道话……”

李庆盘着的双腿微动,从草席上站起来,沙哑道:“是罪臣食不下咽,与他们无关。”

穆明珠笑道:“李大人这一副样子,倒是比外面的灾民看着还要凄惨些……”

狱卒已经关上囚门退下,齐云站在李庆与穆明珠相对的墙角处,人隐在阴影中,手按刀柄,时刻留意着李庆的举动。

穆明珠打量着李庆,径直道:“陈伦是你害死的吗?”

她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推想。陈伦留下的密信中,证明他曾去过焦府,但不管是焦家的人、还是崔尘、净空都在掩盖这个简单的事实。其中必有古怪。她诈崔尘,说自己为了好奇心破案。崔尘想出来的戏码,便是给她送来证人,送来“凶手”。这李庆既然会被崔尘——甚至还有崔尘背后的焦家当成弃子,却恰恰说明李庆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否则就算是以焦家的财力,能捧出一个扬州刺史来,投资也是不小的,不至于说弃便弃。

真凶要推李庆出来做挡箭牌,可以理解。

让她感到疑惑的,却是李庆的态度。

李庆声音沙哑,道:“殿下可有证据?”

穆明珠便摸出牛青给她的“密信”,道:

“这是陈伦死前留下的密信,你是陈伦同窗旧友,应当认得他的笔迹——可有什么说法?”她把那信在李庆面前展开。

李庆大略看了几眼,便垂眸道:“事实如此,罪臣无可辩驳。”

“就这样?”穆明珠盯着他,慢悠悠道:“你贪污渎职,其实都是小罪名,朝廷也不过关你几日、要你吃几天粥罢了。可是杀害朝廷命官,你是要以死相抵的——你就这么认了?”

李庆道:“事实确凿,罪臣自知难以逃脱,但求一死。”

穆明珠轻轻折起那封所谓的密信,在李庆面前来回踱步,淡声道:“你希望被定了这死罪——你猜本殿是怎么认为的?”她在李庆面前站定,把那折起的密信抵到了李庆胸口,目光如刀,直刺入李庆麻木的双眸之中,道:“本殿认为,这封密信压根不是陈伦临死前写的。这封信,是你写的!”

李庆一愣,原本麻木的双眸至此终于一动,失焦的目光也拉回来,落在了眼前这位小殿下面上。

穆明珠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语速飞快,一字一句好似不断射出的利箭,道:“陈伦当初能入了母皇的眼,就是因为这一笔好字。寻常人的字迹好仿,陈伦这等大家的字却不好仿。遍扬州城中数过去,能短时间内仿出陈伦字体的人也屈指可数,你是陈伦同窗旧友,也是饱学之士,正是其中之一。这封信来到本殿手中之前,你的家人刚好来探望过你。常人都怕死,便是江洋大盗平时嘴上牛气,真死到临头一样吓得屁滚尿流。你却丝毫不辩驳,非但不为自己寻求生机,反倒是一心求死。你已是真凶的弃子,却甘愿赴死,为什么?因为背后之人拿住了你的软肋!是什么?是你的名声?你的名声早已毁了。那便是你的家人了。”她盯住了李庆,确保自己每个字都透到他心中去,道:“李庆,本殿告诉你,你若是敢这么死,本殿会叫你的家人生不如死!”

李庆浑身一颤,长久以来虚弱的身体一时受不了这样大的精神刺激,竟有些神思恍惚。

他眼前一黑,缓缓坐倒在草席上,低声喃喃道:“一人死,好过一家死。”

这是全盘承认了穆明珠的

指控。

第71章

李庆不曾预料到一位十四岁的公主殿下能如此老辣、一语道破背后玄机,他软坐在草席上,心神恍惚之下,脱口而出“一人死,好过一家死”这句话后,却再度沉默下去。

他承认了穆明珠的指控,可理智回笼,还是不愿以家人的性命去冒险。

李庆抿紧嘴唇,瘦削沧桑的面容上显出一股落定的沉痛来,轻声道:“殿下既然有心细查陈伦之死,可见心怀浩然正气,不会因罪臣冥顽不灵而罪及家人。”

显然在焦家与穆明珠的威胁之间,他认为焦家的威胁是切实有力的,而穆明珠的不过是诈取之法。

穆明珠原以为自己是个给人戴高帽的好手,没想到李庆竟也是其中翘楚,他不质疑她的年纪能力,反倒说她浩然正气所以不会伤及家人。若不是焦家在扬州城内实在势大,说不得李庆要拜倒在她脚下托付家人了。

一室静默中,原本立在墙角阴影中的齐云上前一步,按着刀柄的手轻轻一动,目视穆明珠,等她示下。

通常当囚犯在被击溃又抵抗的候,便是重刑加身使之彻底投降屈服的机。

显然只要穆明珠一个眼神示意,他便顾不得律令程序,不等拿到皇帝批文,也要先行动手相助了。

穆明珠伸出手来,却是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看了一眼坐倒在草席上的李庆,又开始缓缓来回踱步。

李庆的顾虑可以理解。

以她入扬州城这不足一月之所见,也要感叹焦家势大;更何况李庆为扬州刺史,对焦家的所见所闻更是数倍于她。她一个素无实绩的公主殿下,骤然出现在李庆面前,想要抵过焦家的影响,非有奇谋不能成就。而李庆以刺史之身在扬州多年,对于焦家、甚至是焦家背后关系网的了解,正是她需要的。

至于能否撬开李庆紧闭的蚌壳,就端看她的手段了。

攻心为上,上兵伐谋。

穆明珠目光一转,落在案上那封李庆伪造的陈伦绝笔信上,但

见纸上字迹刚柔相济、无乖无戾,非数十年的书法造诣写不出来。她亲历过当初萧负雪教导习字的近十年,更清楚读书人写的一笔好字背后是多少汗水辛劳。

她已找到了突破之法。

“李大人此前的案卷,本殿已经看过了。”穆明珠淡声道:“三年前邗沟重修堤坝,你从中贪了一笔银子,数目不多,却也是触犯了律法。你一生清正,这一笔赃银的去处也叫人唏嘘,买了两支好人参,救回了你重病的老母亲。你为人清正,在扬州城中自然碍人眼。他们等了三年,终于等到扬州水灾之事,便把旧账翻出来,想要你从扬州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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