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灼盯着他安静精致的侧颜,眸色深沉,嘴角抿的紧紧。
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傅元灼知道,阮笙肯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才会这样试探着问他。可是他不敢说出真相,笙笙之所以怜惜他关心他,是因为他是个弱者。
如果让阮笙知道,他是个alpha,不需要那些照顾,不需要陪伴和同情,也可以活得很好,那笙笙一定会生气的,会厌恶他。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傅元灼也不愿见到,阮笙讨厌他。
之前在海市的那几天,已经是他一生中再也不想重现的时光。他可以接受阮笙对他哭,朝他闹,却不能再看到阮笙对他露出冷漠的神情。
所以他只能瞒着,绝不能说,傅元灼暗暗告诉自己。
阮笙给他包扎好,把旁边的药水和工具全部收拾进药箱。
傅元灼背对着他,一边动作迟缓地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道:以后笙笙不用等我了,我会定期找医生换纱布,笙笙早点睡。
阮笙现在才不想搭理他呢,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重重地将医药箱放进柜子。
他转身从傅元灼手里接过碗筷,一言未发,直接出了门。
早点睡。阮笙头也不回道。
傅元灼不由得愣住,直觉告诉他,阮笙的情绪很不对劲。
但房门下一秒在他眼前关上,断了他和阮笙说话的可能。
之后好几天,傅元灼才明白过来,他的直觉并不是假象。
阮笙似乎真的在和他冷战,但是和之前在海市不一样,并不是完全无视他,而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傅元灼隔绝在外。
阮笙依旧会嘱咐丁姨,给傅元灼每天准备夜宵,变着花样地给他补身体,还会定闹钟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每天晚上都熬夜。
就连换纱布这种事,阮笙都会帮他把医生叫到家里,用不着傅元灼自己操心。
可是阮笙自己,几乎从来不出现在傅元灼面前,有时傅元灼提前下班来找他,也会被阮笙拒之门外,理由是作业多负担重,他想要好好学习,不让傅元灼进去。
两人偶尔只能在餐桌上见一面,偏偏阮笙和丁姨关系特别好,总是坐在丁姨身边,一顿饭下来,傅元灼光听着阮笙和丁姨说说笑笑,自己却插不上一句话。
更多时候,傅元灼忙到半夜才回来,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阮笙,更别提和对方说话了,哪怕就是微信视频,阮笙也是爱答不理的。
连丁姨都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奇怪了不少,终于有一天拉住傅元灼,悄悄问道:你最近惹笙笙生气了?
傅元灼抿抿唇:应该是没有。
那他怎么奇奇怪怪的,丁姨纳闷道,虽然每天还是开开心心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傅元灼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但他自己还没弄清楚,又怎么解答丁姨的问题?
我觉得啊,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丁姨道,你过几天送个礼物什么的哄一哄,看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哄哄他,应该就不生气了。
傅元灼微微颔首,他记得再过半个月,就是阮笙的生日,他这些天一直在加班加点,就是为了腾出一天来给阮笙过生日。
丁姨叮嘱完这番话,刚准备去忙今天的晚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折回来道:对了,你知道吗?再过两个星期,先生要在这里举办宴会,说是要庆祝林镇少爷成为集团总经理,到时候你参加吗?
傅元灼在顾氏待了好几个月,当然对集团的人事调动了如指掌,清楚林镇马上要被升到总经理的位置。
但他没想到,顾恒远对林镇如此重视,自己还没退下来,就先把林镇推到众人面前,暗示大家,林镇就是未来的集团总裁。
他眉心微皱,淡淡道:应该是要参加的。
既然是在顾家主宅举办,可见顾恒远就没想避着顾家人,那他这个借住在这里的,当然也要参加宴会了。
那你帮笙笙也准备一下吧,他没见过这种场合,礼服配饰之类的都没有,到时候别被人挑了错。
丁姨在顾家工作多年,也操持过不少次宴会。什么事情都见过。她知道顾宇那边,自然有顾恒立操心,可傅元灼这边,顾家两兄弟可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只好多叮嘱两句,免得傅元灼和阮笙在宴会上被人取笑。
傅元灼当然应下。
没过几天,十来套小礼服就被人送进顾家,丁姨只当傅元灼会给阮笙准备一套,却没想到,他几乎搬来了整整一柜子,让阮笙自己挑喜欢的。
可惜阮笙看都没看一眼,随随便便指了一套,就让人把其他都撤下去。
丁姨对他这种行为不太满意,劝道:总要试试才行,不仅要看款式好不好看,也要看尺码合不合适。
阮笙默默撇撇嘴,他才不想看傅元灼选了什么礼服呢,反正都是西装领结,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但是尺码倒是很重要,阮笙就勉为其难地试了一下,结果发现全身上下刚好合适,这套西装的剪裁完全贴合他的身形,越发衬得腰细腿长,头发泛着浅棕,皮肤是奶白色,眉眼精致,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丁姨连声夸阮笙穿着好看,阮笙自己却不乐意,偷偷踢了下面前的镜子。
他以前穿小西装,都需要设计师修改尺寸,否则对于别人来说刚刚好的衣服,穿到阮笙身上,腰上总是空落落的,需要再改得小一点。
这件事阮笙从来没和傅元灼说过,可是男生却对他的尺码了如指掌,肯定是背后又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坏事。
阮笙在心里悄悄又记上一笔账。
顾恒远给林镇举办的宴会定在春末,气温有点回升,花园里的花开得正旺盛,姹紫嫣红惹人注目。
平时安静的顾家主宅变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大家脸上都挂着微笑,礼节性地互相问好。
没人注意到阮笙,他只需要换上小礼服,静静站在角落,手里捧着丁姨给他专门榨好的草莓奶昔。
阮笙还有一天才能成年,丁姨不允许他喝酒。
花园里人影憧憧,阮笙靠在一处秋千边上,眼睛不自觉地往草地中央瞥。
那里,傅元灼正跟在林镇身后,一袭得体典雅的黑色西服,骨节分明的手里举着红酒杯,向来访的宾客微微颔首致意。
他现在似乎和林镇关系还不错,不像书中写的那般剑拔弩张。
阮笙看在眼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记得,书中写到这场宴会时,傅元灼还是个无人关注的小可怜,在宴会上与人发生争执,被推下人工湖,病了好几个星期,才渐渐转好。
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他麻烦了。
不过
那个推傅元灼的人,是谁来着?
阮笙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书情节,却发现自己头疼得厉害,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觉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总是提不起来精神,但是体温还在正常范围内,阮笙猜想,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有点难受。
他抬起玻璃杯,抿了口冰凉的奶昔,才觉得清醒几分。
可惜没人注意到,在花园另一角,一个面容普通,眉眼间隐隐透着虚浮之色的男生,正透过藤萝架子,目光阴郁地看向花园中央,脸上带着阴毒之色。
小宇!你怎么在这儿?过来和我认人去。顾恒立端着酒杯,在藤萝架子后面找到了顾宇,连忙出声叫道。
顾宇被打断思绪,当即收敛了脸上神色,应了一声,从黑暗处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