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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哥努斯一心求死,得到了祂认为的诡秘之主的承诺之后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而克莱恩被对方的情绪稍微感染,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你的姐姐会希望你这样吗?”克莱恩还是忍不住委婉地问了一句。
安提哥努斯笑着摇了摇头:
“姐姐希望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源堡上便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渴望死去,渴望沉睡,渴望回归……渴望真正地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啊……”
克莱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种已经麻木的感觉。
虽然比较谁更痛苦是一种愚蠢且不尊重人的行为,但克莱恩听了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安提哥努斯似乎和自己还挺相似——都是活在过去的人,家族和历史都已经彻底消亡,都在追求力量想要去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但区别在于,安提哥努斯被夺走了一切,直到最后只剩下复仇和求死欲,而自己为了力量亲手和重要的人告别,走到现在已经举目无亲,却依然要继续前进下去。
想到这里,克莱恩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问道:
“你想要的死亡,是什么样的?”
察觉到自己流露出的情绪,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很快地、不以为意地补上一句:“这也是等价交换的一环。你的死亡和奉献让我满意,所以我也会尽量让你满意你的死亡。”
安提哥努斯毫不意外地看到伯特利的身上也有着灰色的雾气,但伯特利自己似乎毫无察觉,雾气环绕着祂的上身,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伯特利的眼睛和耳朵。
随后,祂又开始寻找战神的身影。
“你不想亲自动手吗?”他笑着问。
“我会无声无息地杀死你,让你没有痛苦,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死亡。”
……当了十来分钟的“门”确实没错,但是很快就被“门”本人骂了。如果说我对“门”的力量的运用理解有多深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神秘学知识需要大量积累,克莱恩可不希望在安提哥努斯的面前用“福生玄黄天尊权柄自动检索器”现场看小抄,这会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怪异且丢人。
“半个愚者”轻轻地笑了一声,祂很自然地在座椅上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随后伸出手,直接选中了其中一颗深红星辰。
祂深色的狼眼滚动一下,将灵界的天空扫过,随后看向了远处的伯特利·亚伯拉罕。
“其实,那不重要。”
“你的要求可以得到满足。”
“全世界的‘占卜家’相关人和物全都向你靠近,向你朝拜,真是好大的场面啊。”
安提哥努斯恶狠狠地想到,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
祂大步流星地走到上首“愚者”的座位前,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克莱恩,平静地说道:
诡秘之主长什么样都跟祂没关系,祂只是想知道这个顶级谜语人到底在说什么幺蛾子。
而伯特利的感知似乎略有“故障”,祂正在尝试用心灵和侦查方面的能力将巴德海尔找出来。理论上应该早就发觉巴德海尔的位置了,但是却总是诡异地从那个区域错开,并且一无所知。
“你真是自信。”
知识之妖抹去白银城和月城的事情给了克莱恩一些灵感,这两万人在一瞬间就全部消失,在沙滩上被“复活重塑”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结合源堡,克莱恩想到的第一个“无痛杀人”的办法就是直接借用源堡的力量让安提哥努斯的意志瞬间停止,然后消失,等同于让祂死去。
“不过,在那之前……”
灰雾之上,安提哥努斯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了身旁的克莱恩·莫雷蒂。
……
一瞬间,他身上笼罩着的灰色雾气就散去,露出了克莱恩·莫雷蒂的真容。
但是诡秘之主应该对自己的途径都不了解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祂的生命就此终结,并且永生在每一个无人知晓的历史片段中。
“我只是一位侍者,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只得就这么冲上去,然后……”克莱恩笑了一声,“被打得半死不活,差点就真的和你的姐姐团聚,还需要伯特利来救你。”
“重要的是,我将不会再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余生。”
而克莱恩依然保持着深藏不露的微笑,双手按住座椅的扶手,轻飘飘地就站了起来。
克莱恩当“奇迹师”都没当满48小时,至于之后什么的“诡秘侍者”,“愚者”……“侍者”要怎么扮演?没有诡秘之主的话要怎么侍奉诡秘?“诡秘”权柄到底又是什么意思?是“诡谲”和“隐秘”,还是“神秘”?……更不用说另外两条途径的权柄和非凡能力了,简直就是一概不知。
“可以。”克莱恩说。
安提哥努斯先是皱眉,随后眉毛皱得更紧,完全不明白克莱恩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你不用来侮辱我这个将死之人。如果我有本事复仇,都不至于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一边。”
得到自己的信息之后,伯特利的表情明显地变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灰雾,和某个在灰雾之上俯瞰祂的存在。不过,安提哥努斯并不知道伯特利脑海中想到的是“克莱恩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源堡上”,虽然源堡只是暂时属于祂,但祂看到老熟人变色,还是感受到一阵心情舒畅。
安提哥努斯依然是濒死状态,从祂的身体上延伸出的黑色细线一路往上,穿透了灵界的天空,越过了七光的所在,直到被一位身形高渺,端坐于无尽灰雾之上的伟大存在连上了指尖。
克莱恩的本意是激将法,结果一不小心把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好在安提哥努斯既不打算反驳,也不觉得诡秘之主的人设奇怪。
安提哥努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祂现在感觉自己人性充沛,狼性也充沛,很想冲上去给祂两口。
祂不想看到这种东西,这等同于再一次撕开祂的伤疤,自作主张的安慰和美梦反而是钝刀割肉。
说着,克莱恩松开了交叠的手,看着安提哥努斯的眼睛,作势要从“愚者”的座位上离开。
细碎的刘海下,一双黑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祂。
巴德海尔用化光的技能隐藏在了灵界的光芒之中,祂并没有高速移动,反而是站在伯特利侧前方的位置,以一个缓慢到几乎看不出移动的速度靠近对方。
他决定利用安提哥努斯。
在那停滞的世界里,祂可以无知无觉地在父亲身旁和兄弟姐妹们嬉戏,可以随心所欲地和姐姐依偎着入睡,可以在霍纳奇斯山脉的山巅俯瞰着自己的夜之国,可以听着姐姐的摇篮曲欣赏夜色,伴随微风在山间奔跑,再也不会有人打搅安提哥努斯,安提哥努斯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有多么痛苦。
安提哥努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直截了当地在“愚者”的位置上坐下。
伯特利被“愚弄”,是不是因为诡秘之主想要杀死祂?
安提哥努斯注视着他,感觉对方身上高远神秘的气质瞬间消失了,消失得一点不剩,只留下干练清爽以及年轻的气息。
哪怕是给他一个看似美好的,和家人和姐姐重逢的梦境,本质上也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