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没有办法,而杨清源和于延益提出了一个办法,足以限制皇权。那他们自然是愿意拥护的。
经济基础的需要决定上层建筑的产生。
“那一批酒酿成之后,宫里使用,所谓“君妃喜命长生酒”也。宫里有十缸,当年陛下赏了我最后那一大坛子。然后我就再也没喝过这种酒了。”
于延益说上一句话的时候,杨清源就有不好的预感,而随着于延益说出这句话,杨清源的预感成真了。
意欲谋反,天下冤之。
经历了楚王之事,和他自己的被冤枉的过程,他得到了这八个字。
面对杨清源的提问,于延益摇了摇头,“这虽然是事实,但是证据应该已经被销毁了。从我被擒拿入狱到今日,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朱瞻坤将他弑君的证据销毁殆尽了。”
“于师,我已经安排好了!三日之后,西厂会押送你前往菜市口行刑!这三日里,朱瞻坤和他的党羽定然会对我严防死守。我已经从神都之外,邀请高手进京。在第三日,秘密入京的高手,会将你救出京畿。”
“会武功还真不赖啊!”
“清源这柳林凤酒的味道酸而不涩,甜而不腻,苦而不黏,辣而不刺喉,香而不刺鼻,五味俱全又和偕相生,真是造化奥妙,入口时甘润,下喉以后余韵净雅,更有一种醇厚的橄榄味,久而弥芳……这是宫廷御酒,我多年曾经喝过!”
剩下参与此事的人,但凡是不可靠的,现在应该都是差不多下场,能活着的,都是太子的死忠。而且也不会知道此事的全貌,估计就是知道一鳞半爪。
杨清源听着于延益的话,面上没有表情,但是心中依旧怒火滔天。
“君权无上,唯法匡之!”
随后赵不妄假装验证了被调包的“天长丹”,确认无误之后,太宗便服下了这丹药。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可能去指控弑君篡位这种罪名。”
以臣废君而天下不疑者,有且仅有两例先例。
今日朱瞻坤可以冤杀于延益,明日是不是一样可以冤杀赵艋轲、钱牧谦、程青松?!
即便是得杨清源言传身教的十三皇子上位,当了一任好皇帝,那下一朝呢?!
将社稷命运和自身命运寄托于皇帝是个皇帝之上,这本来就走钢丝的行为,非天下正道。
“清源,既然朱瞻坤的罪行没能明确,那就让他有一个明确的,足以寒天下之心的罪名不就行了。”
这种丹药,已经超出了寻常医理。
假天长丹没有任何毒性,还是大补,但是它一入体就破坏了太宗体内脆弱的平衡,对于太宗来说,这与剧毒一般无二。
杨清源一愣然后才反应来,他这手不过以自身道韵涤荡四方,于延益怎么看出来的。
“具体的细节,到时候我会让救您的人告诉。废立天子,不是消失,要想之后保持局势的稳定,必须由您主持。”
“……”
杨清源愣了愣,然后看向了于延益的双眸。
运送丹药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东厂大档头皮啸天的手中,而皮啸天是太子的人。
于延益目光炯炯地看向杨清源,“这是一个机会,限制君权的机会。若是能使得王在法下,周明生案的悲剧、楚王的悲剧、乃至于老夫蒙冤之事,就能极大程度地避免。”
王在法下,天下大同。
“于师!?”
“理由不是在于师手中吗?!”杨清源反问道,“于师已经查到了太宗驾崩的真相了吧!”
若是现在这样废了朱瞻坤,那杨清源、于延益、钱牧谦乃至参与此事的大佬,名声就危险了。
太宗对于杨清源来说,不仅仅是君,更是一个和蔼长辈似的人物。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王朝周期律一直没法摆脱。
为了救周明玉,太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弑父。
“到时候,朱瞻坤的注意力会被于师您吸引,当夜我会和平阳侯曹雪阳控制城外御林军。随后带来精锐且信得过的兵马入城,行伊尹霍光之事。”
“你觉得我的人头,如何?!”
这句话是《权利法案》的核心含义,也就是于延益的刚刚那八个字的含义。
于延益讲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谦虚,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一代英主就在如此的阴谋诡计之下,落下了帷幕,终究没能替大周帝国留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于延益打开酒坛喝了一小口,顿时两眼放光。
杨清源自然知道,于延益说的是事实。
对他来说,投效太子几乎就等于效忠新君。
于公于私,杨清源都不能接受他死于非命的结局,即便他的寿元无几。
现在的大周没有这样的基础。
“若是如此,那废立天子的理由,便要好好思量过了。”
“于师好品味,这凤酒来历确实不凡,乃是二十七年前酿酒大师,杜忘忧为何太祖高皇帝寿诞所酿造,当年五谷丰登,大麦,豌豆之美,千年不一遇,再加上当年寒冬瑞雪,太白山的雪水初融,流进大太白冰斗湖。此湖之水甘洌清澈,最宜酿酒。”
“现在,是个机会!”于延益的语气坚定,“我若是被朱瞻坤冤杀,便足以引起朝中群臣对于天子的排斥。”
一切都像太子计划的那样顺利,天长丹在龙鳞卫的护送下送礼送达。
朱瞻坤固然有万般错处,但是他对于发妻之情,却做不得假。
对于文官来说,刀笔春秋、遗臭万年,有时候比死还要恐怖。
于延益一直在安静地听,没有打断杨清源的话,直到杨清源讲完全部的计划。
楚王一案,虽然案情没有那么清楚,但是确实有部分证据,对此只能评价为案情存疑,不像于延益这个案子。
于延益已经从曹正淳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又请赵正和韩苏觅清查了一些事情。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于延益看了杨清源一眼,不由说道。
“于师……”
他为国尽忠,在大周危亡之际,守住晋阳,并和杨清源围歼后金大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且为人德行高尚,没有丝毫弄权贪渎之行。
太子妃周明玉因为其弟被杨清源所杀,导致牵动了旧病,心血涌动,命不久矣。
此时的太宗性命危如累卵,命若游丝。
“此事要从太宗命曹正淳和东厂前往武当求药开始说起。”
一位马先生编写的理论之中,有一句阐明了这个道理。
以杨清源的目光看来,于延益原本一身浑厚的根基已然不见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他只不过少走了些弯路。与直接辞职当保安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不是于延益查出了这件事情,朱瞻坤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构陷于延益。
杨清源之前只考虑了如何行事,对于大义名分,并没有太在意。
一口气喝了小半坛,于延益才发出一声畅快之音。
“于师,朝廷之上你的判决出来。”
以帝王权威擅自废除法律或实施之僭越权力,为非法权力。
文官武勋两大集团其实代表的就是此时大周的最大利益。
黎庶众多,但他们的声音不被听见。
以内阁治政,以都督府掌兵,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司法。
三方分立,制衡皇权!
则王,在法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