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公子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他一箭射出,锐利的箭簇划断了香囊的绳子。
被香囊拉扯的断枝磕磕绊绊地落了地,露出藏在其后的蓝色香囊。
接着他又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一气呵成,看似专注,实则因为清楚结局,他的心思早就跳到了别的地方。
他想,若是身旁的白秋姝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会选择赌一把。
因为——别人或许没看见,甚至有可能连白秋姝自己都没意识到,但他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白秋姝最后射那两箭的时候,眼里压抑着兴奋的火光,像极了一个疯狂的赌徒。
他甚至怀疑,白秋姝射空后的慌乱仅仅是因为她想不到翻盘的办法,一旦有人把翻盘的法子给她,哪怕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她也会抛却一切顾虑,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
这样的性格赵小公子不讨厌,但也欣赏不来。
咻地一声,箭矢射中最后的蓝色香囊,比试尘埃落定,赵小公子与白秋姝打成平手。
萧卿颜随口夸了他们两句,最后又对白秋姝说:“你很有天赋,只让书院的武师傅教你,反倒容易将你给埋没了。”
众人若有所感地竖起了耳朵,就听见长公主殿下说:“今日起,每个月的旬休日来我府上,让我府上的人教你武艺。”
白秋姝傻在原地,还是两旁的岑鲸和赵小公子同时碰了碰她,她才反应过来,向萧卿颜谢恩。
随后宴席继续,有了萧卿颜在,学生们的情绪越发高涨,游戏时的胜负心也越来越重,一个个都想像白秋姝一样,被长公主殿下看中,获得旬休日去长公主府学习的资格。
至于被人羡慕的白秋姝,她不仅兴奋,还有些害怕。
长公主府不比琼花宴,肯定没法带上岑鲸,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过去,她就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岑鲸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叫她心里踏实不少。
白春毅比白秋姝更加不安,他生怕妹妹在长公主府闯祸,叮嘱的话吩咐了一大筐,听得白秋姝连最后一点紧张感都没了。
她还朝一旁揣着袖子的赵小公子微微扬起小脑袋,有些骄傲地说:“殿下虽然没有叫你去,当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学了再来教你。”
赵小公子耷拉着眼皮,淡淡道:“不用,我本来就对习武不感兴趣。”
白秋姝才不信:“可你射箭很厉害。”
若非勤学苦练,怎么可能达到如今的水平,要是不喜欢不感兴趣,又怎么可能坚持练下来。
然而赵小公子却说:“学射箭,也不是因为喜欢。”
白秋姝:“啊?”
赵小公子没解释就走了,同赵小公子交好的白春毅倒是明白他的意思。
赵小公子天生聪慧,但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头上又有三个哥哥,所以根本没人要求他上进,这让他非常不甘心。
为此他一度把当朝宰相燕兰庭当成自己的目标,想要成为第二个燕兰庭证明给家里人看。
他肯学射箭也是因为武功平平的燕兰庭有一手好箭术。
可惜他还是没能在去年参加春闱,和燕兰庭一样年仅十五就考上状元,倒不是因为他学问不到家,而是因为家里人跟书院先生都说他年纪太小,即便考上也不容易被朝廷遣用,还不如在书院多学几年,多轻松潇洒一段日子。
毕竟赵国公府不指望他做顶梁柱,而且他也不像燕兰庭,有个能只手遮天的老师,让他年纪轻轻就被外放去洪州,早早累下比旁人更多的实绩。
白春毅虽然知道赵小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不好随意跟旁人说明个中缘由,只能又叮嘱白秋姝几句,就跑去追赵小公子去了。
“什么嘛。”白秋姝看着赵小公子离去的背影,不高兴道:“不喜欢还能练这么好,他是想气死谁?”
岑鲸笑笑:“要去吃点东西吗?”
白秋姝:“要!”
她一来就被带去见长公主,出来后又一直在担心岑鲸,好不容易岑鲸也从长公主那回来,她又跟人比起了射箭,到现在她连一口东西都没吃上,快饿死了。
岑鲸和白秋姝一块去找吃的,期间不断有不认识的书院学生过来同她们搭话,透露出想与她们结交的意图。
说到底,无论是四月的琼花宴、八月的灵枝宴,还是十二月的瑞香宴,其本质就是书院的高端人才交流会。
被允许去长公主府学习的白秋姝,无疑是今年琼花宴上最炙手可热的一位。
热闹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
萧卿颜提早退席,被来接她的驸马护送回了长公主府。
回到家,驸马遣走下人,自己动手替萧卿颜脱下那一身样式华丽繁复的黛蓝色衣裙,再给她换上一身款式简约,平时只在家里穿的衫裙。
萧卿颜等驸马替她系好裙带,说道:“有个天赋不错的小姑娘,书院旬休日会来家里,你给看看。”
驸马应下,接着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不高兴?”
萧卿颜挑了挑眉:“很明显吗?”
驸马抬手抚上她的脸:“我能看出来。”
萧卿颜望进驸马眼底,在那看见了自己,她放松下来,把头靠到驸马肩头,说:“岑鲸太像吞舟了,不仅是样貌像,还有其他方面也很像……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吞舟的影子,可我……”
萧卿颜叹息:“可我实在不想把谁当成吞舟的替代品,吞舟就是吞舟,不能是其他人。”
驸马不太懂,他自幼就被当成杀人机器养大,需要做的只有听从命令,根本不需要考虑别的,唯一且仅有的欲望和私心,都只在萧卿颜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不明白萧卿颜为什么要纠结这样的小事,还为之感到苦恼。
于是萧卿颜给他举了个例子:“若有一日你死了,我因为太想你而去喜欢一个和你长相相似的人……嘶,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