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渭阳君直接转移话题道：“我只是觉得冯公确实得替秦烈说话，一来他是伱的下属，二来他提出了养廉银制度。不仅对廉政官有益，包括御史也是受益的一方！”
渭阳君在此番的三场琅琊公议中，并没有获得任何实际上的好处。
但他作为始皇的亲叔叔，其实也没必要下场去争什么。
权势，名望，钱财……
渭阳君全都不缺。
毕竟他当年可是敢于率嬴氏公族……自焚逼宫的狠人！
此乃无可争议的强人！
而现在尹烈确立的皇族考封制度，可以源源不断的简拔出嬴氏公族中的好苗子。
这对渭阳君来说……
他是非常愿意看到皇族子弟都能有个更光明的未来。
不过。
一码归一码！
渭阳君觉得皇帝对尹烈……明显有点过于宠幸了。
少了些许君臣之间该有的克制与规矩。
这就不是渭阳君想要看到的了！
“君侯，我们就事论事，廉政官和御史都是极低的基础俸禄，又不能设置惩贪政绩提成奖金……”
冯去疾认真的道：“秦御丞专门弥补出个养廉银，十分妥当！”
话音未落。
国尉屠雎漠然的道：“再怎么妥当，也洗刷不了秦烈为自身争取利益之嫌！”
冯去疾：“……”
老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屠雎与尹烈的关系！
已然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
冯去疾可以替尹烈说几句好话，可他绝不会公然帮着尹烈与国尉屠雎相争。
……
地方重臣席位。
十数名郡级高官全都有些气馁之色。
“看来秦御丞是注定要平步青云了，此等人得势上位，以后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呵呵！莫慌，总有人比我们还要心急的，君不见国尉的脸都快要拉到地上了！”
“就看秦御丞懂不懂进退了，在皇帝东巡期间，他随行公议辩论一番，绝对是他的主场。可一旦到了咸阳……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怎么？陛下之宠臣，到咸阳还能没个立足之地？依我之见，只要陛下的宠信尚在，就没人敢动秦烈一根毫毛，到了咸阳也是一样！”
“话不要说的太绝对，他秦烈是陛下的宠臣，三公九卿和我等就不受陛下待见了？既然我等皆为陛下之臣，真要斗起来……呵呵！”
众多地方重臣对于尹烈的高升，他们极端不乐于见之！
派系之争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尹烈确实打破了许多潜规则，比如无军功被奉为了五大夫爵位，还有着三公都不具备的御前行走之特权……
荣宠太过！
自然就难免遭人所嫉。
此乃从古至今都没办法的事情。
……
场中。
我们的左相李斯打算正式给今日的第三场公议辩论落下帷幕。
随即。
李斯便拱手恭贺了尹烈几声。
尹烈照例回礼，尔后他道：“李相，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哦？”
李斯闻言有些意外。
毕竟尹烈已经赢了第三场琅琊公议，他也自愧弗如了。
尹烈却还有几句话要说。
那这……
李斯本能的回首看向了始皇。
嬴政立即道：“秦卿尽管畅所欲言即可！”
“谢陛下。”
尹烈拱手行礼后，便开始筹谋完成他的系统超额任务。
也就是初步铺垫大秦庙堂改制！
通过刚刚的公议辩论。
尹烈表示正好可以从财政出发，先试着打开一个突破口！
就这样。
“陛下，李相。”
尹烈迅速准备完毕，他直言道：“若想要遏制贪腐，理清帝国财政，还需要解决一个根本性的难题！”
嬴政亲自发问：“是何难题？”
“朝廷财政混乱！”
尹烈顿了顿，道：“比如少府有权负责征收山海池泽之税，与地方上贡，以备宫廷之用。”
“同时工造诸事，也由少府统筹！”
“可问题在于，帝国的工程建造所需物资钱财，都需要从治粟内史掌管的国库中调拨，少府的内库则需要兼顾宫廷人员的一应衣食起居所费，以及陛下偶尔的游猎玩好等等。”
“这就导致少府中人能够时刻借着陛下的名义，合理合法的从国库中挪用钱财……使得财政混乱，职权不明！”
……
尹烈方才的种种惩贪措施，基本上都是针对地方，还有普通的贪腐案件。
但部分京都高官若想贪腐，却绝非廉政官或者御史能够搞定的。
就拿后世的大明嘉靖年间举例！
所有人都知道严嵩的儿子：严世藩不知收敛，上下其手，各种贪敛！
那么为何就没法彻查呢？
原因很简单！
只要御史与清流想要诘问严世藩……
严世藩反手就把所有贪腐诸事与嘉靖挂钩！
如此一来！
御史与清流立马就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你想连皇帝都查？
怎么？
想造反啊！
所以！
这就是个堪称无解的难题！
如果非要解决之。
必须从源头搞定。
即：庙堂改制，理清帝国财政所属！
国库就是国库。
内库就是内库。
不可一概而论。
“比如之前陛下想要建造阿房宫，只要这个国家级工程一日不歇，少府属官就可以不断的从国库中拿钱。”
尹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石料，木料，中途运输所需，每一项都跟陛下有关，谁能查？谁敢查！？”
李斯：“……”
阿房宫已经停了。
但尹烈却依然旧事重提！
霎时间！
九卿少府第一时间站了出来，道：“秦御丞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等中饱私囊吗！？”
说完！
九卿少府向始皇拱手道：“陛下，之前准备建造阿房宫的一切账册都有收录在案，明细详情随时可查！还望陛下明鉴！”
九卿少府的反应非常大！
没办法！
尹烈都已经炮轰到九卿少府的脸面前了，后者不可能毫无反应。
琅琊台上。
嬴政蹙眉：“秦卿，兹事体大，牵扯众多，即便要查……也只能等回到咸阳以后再做细细查问。”
九卿少府：“……”
九卿少府闻言相当无奈，感情陛下现在只信秦烈，还真要彻查他们……
缘由竟只因尹烈的一句话！
这难免让九卿少府有些心里发堵。
场中。
“陛下，我的意思其实并非要立即彻查少府。”
尹烈解释道：“而是少府属于内廷官员，头顶陛下之名义，兼顾内库财权，以及外朝的工造诸事，又随时能够把手伸进国库之中……不妥！！”
言至于此。
尹烈又转而道：“陛下！我再举一个例子，九卿太仆司掌皇帝的宫廷舆马，与外朝马政。”
“这同样也是内外不分……国家马政是国家马政，宫廷舆马是宫廷舆马。”
“如果混在一起，就会导致在制度层面的有机可乘。”
“九卿太仆杨端和随时都可以打着为宫廷养舆马的名义，进行圈地，并从国库中挪用钱财……九卿治粟内史能拒绝么？敢拒绝么？”
“然而实际上宫廷舆马的日常所费，理应从内库中调拨，而非国库之款项！”
……
说白了！
就是九卿治粟内史负责的国库，需要承担外朝的国家工程、北伐战争、官员俸禄等多项支出。
而九卿少府的内库则负责所有宫廷所需！
奈何。
三公九卿制度在内廷和外朝方面，分的并不是很清楚。
这绝对属于非常大的制度性症结难题！
琅琊台下。
“……”
九卿太仆杨端和有点发懵的抬了抬头！
什么情况？
他啥时候圈地了！
你小子可不要乱说话！
杨端和本是与武成侯王翦一同出道的武将。
当年平定长安君成蟜的叛乱，不仅王翦得以扬名，杨端和也立下了首功。
现在他位列九卿太仆，妥妥的文武兼备之重臣！
忽然！
嬴政开口询问道：“杨卿？你对秦卿之言，有何意见？”
杨端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