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全场哗然。此人叫汪国珍。
“你你……”
小年轻:“……”
李建昆哦了一声,慢悠悠说道:“可是五三年,教员曾说过:谈及中国的民族工业,有四个人不能忘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化学工业,不能忘记范旭东,交通运输业,不能忘记卢作孚,轻工业,不能忘记……张謇。”
走到舞台上的一方红漆演讲台旁站定,李建昆调整了一下坐式麦克风,眼神扫向下方,好家伙,场面堪称声势浩大,难怪扛把子说是讨伐大会,而且他当时只看到三分之一的阵仗。
换作一般人,很可能被李建昆绕进去,他们这些人既然坚决反对李建昆,自然对他做过一些功课,这家伙对手下雇工确实不错,待遇开得颇高,所以如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真的不好应对。
礼堂里响起一片掌声。
李建昆的目光主要落在最前排,能被推举坐在第一排的人,自然来头更大。
李建昆扫视全场道:“所以,不要老是揪着一些纸张上的条条框框不放,资本行为一定就是错的?社会真的不需要?如你们所见,甭管是不是非常之事,这张奖券背后的资本行为,的确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上海和特区都在办证券交易所,甚至已经发行了纸质股票,无需我解释股票和证券市场是不是资本行为吧,怎么难道你们以为,你们看问题更透彻更长远?”
媒体最在乎的是新闻,今天又绝对不缺矛盾,各路媒体都已盘算好,完整记录下这场大战就算圆满,犯不着他们制造话题。
一个带铁框眼镜的小伙子,在李建昆话还没说完时,已经先人一步噌地站起来。
燕园这边进来的人经过筛选,并且得到过交代,只听不言,抱着学习或增长见闻的目的。
二是燕园阵营,包括老师、与校方关系不错的学者,以及学生代表。
后排有小年轻气不过,噌地站起来,手指台上,破口大骂,“家国贫乏,钱都进了你这种资本家的口袋,冯老说得没错,亚运会何等盛事,好不容易获得举办机会,难道因为没钱就不办了?这是非常之事,迫于无奈之举。你李建昆不是富可敌国吗,你一个人办场亚运会都轻轻松松,怎么不见你捐款,还敢拿这个说事,你真……该死!”
底下一些年轻人一听,这么简单的问题?
顿时心头一喜,他们虽然来了,但是有前排学识、成就和资历,远在他们之上的前辈们在场,另外心里其实也犯嘀咕,没太大把握能怼到李建昆哑口无言,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李建昆这家伙知识水平可不低,刚才还在想,只怕没有机会发言。
李建昆啧啧两声,伸手从眼前自左向右一划拉,在那几个格外醒目的横幅或标语牌上,略作停顿,“你们嚷嚷着我是资本家,那么我想问问你们,什么叫资本家?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是不会承认的,谁来说说?”
台下许多人面红耳赤,即使心里仍不服气,却被怼得无言以对。
此物正是李建昆早上在老虎洞吃早饭,路过报亭时买的那张亚运会奖券。
小伙子冷哼一声道:“你不要咬文嚼字,有啥区别?”
他可是要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人。
这时,前排传来声音,“他是想说,他没有剥削他人。”
趁着现场安静,李建昆朗声道:“提这个不是炫耀什么,要炫耀,我就不会以公司名义,拿出这张奖券,也不是要批评什么,我只是想阐述一个道理:凡事无绝对,别说你们讨厌资本家,连我都讨厌,所以你们骂我是资本家,我是绝对不承认的,我有脸说一句,我是一名企业家,钱我在赚,我也在力所能及地在回馈社会,你们认为社会不需要我这种人,不如问问我那些企业的工人,问问科技界人士,问问在1+1小学里念书的孩子们,问问他们需不需要。”
不少人吹胡须瞪眼,这李建昆,简直狗胆包天!冯姓老者阖上眼睛道:“非常事,行非常之举。”
小年轻挺起胸脯,骄傲道:“一百块!”
汪国珍刷地一下脸色大变。
“喂?喂!”
正准备发言,见全场人看过来,他忽地意识到什么,有些恼怒地又坐回去,因为没有麦克风,坐的又比较靠后,扯着嗓子喊道:“当我们三岁小孩呢,所谓资本家,是指靠雇佣剥削他人,以此牟利的吸血鬼!”
一个看他和扛把子相识,也是快接近九旬的老者,就不直呼其名了,姓冯。
礼堂内数不清的人头,如同小鸡啄米般。
没有掌声。
李建昆试过麦后,望着台下,微笑道,“比我预想的要好不少,没一上来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看来能进来的都是有素质的人,那么咱们就来掰扯掰扯道理吧。”
这样的话,就别怪他要开大了。
论这一点,当真没有谁敢站起来,拍着胸脯说,他比李建昆做得更多。
李建昆望向他道,“当然,许多人也像你这样去理解,这番对资本家三个字的解释,太过带入某种主观因素,不客观。资本家,应是指占有生产资料,依靠经营企业,雇佣劳动者来获得利润的人。”
汪国珍不忘刷一下存在感,“我刚不是说过吗,根本不能这样作比较嘛,冯老所言,正是我想说的。”
李建昆含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自认没有剥削过任何人,至少在国内是如此,我在国内的那些个企业,你们都知道,你们可以去找任何一名工人打听,但凡有一个人说我剥削过他,我就承认你们给我冠上的资本家头衔。”
另一方也不容小觑,没点身份来头,自认编织不出一番道理和李建昆争辩的人,是不敢往过凑的,清一色的高级知识份子,不乏知名度很高的那种,他们身上也有值得学习、参考和做研究的东西。
他但凡现身,那就是新闻。
李建昆收回目光,落向台下第一排,视线定格在汪国珍身上,心想这就忍不住?
略作停顿,冯姓老者凝视着李建昆道:“但是你别忘了,无论是张謇还是张之洞,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中山先生曾言:‘能开发其生产力则富,不能开发其生产力则贫。从前为清政府所制,欲开发而不能,今日共和告成,措施自由,产业勃兴,盖可预卜。’中山先生已经对所谓的民族资本主义盖棺定论,在一个腐朽政权之下,振兴实业不可能救国,必须依靠革命手段推翻腐朽政权,当共和建立,产业自然会蓬勃发展,虽然中山先生当时没预判到袁世凯之流的夺权危险,但是你看,中山先生的预言,如今已经被我们实现,在今天我们这个国家,何须任何头衔的资本家?任何形式的资本行为?”
倘若喷出来,岂不是成了没素质的人,要被这家伙瞧不起?不能够。
李建昆抬手轻拍,为他鼓掌,然后说道:“我捐了两个亿,以港城华人电子集团的名义。”
说是千夫所指都毫不为过。
燕园有位老教授感慨道:“这场面,敢站上台的,就算是个人物了。”
汪国珍笑着摇头道:“你如果要争这个,有一丝赢的底气吗?好吧,咱们不去抠‘七上八下’的字眼,即便把这个人数提高到七十、七百、七千,你不还是一样中标?诚然,听说过,你给工人发的薪水不算低,可是很显然你赚的更多,那么这个很浅显的道理已经摆在这里,你压榨了工人的剩余劳动力,因此,你就是个资本家!无论你怎么辩。”
其实李建昆还有一件事没说,在皇甫静文的组织下,昆仑会集体又捐了三个亿。
李建昆的眸子,盯向明显已是在场反对派领袖的冯姓老者。
他要让这个老杠精,怀疑人生。
他跟扛把子说,不知道能不能和这些人讲通道理,那是在导师面前的谦逊之言,他跟沈姑娘说,他没有冲动,这话不撒谎。
没点把握,他能打这个擂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