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远处南城方向,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焰,他眺目看去,就看到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宋军穿梭,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城门口拥挤了大量宋军,正在向里面冲锋。
也幸亏耶律别古特没有下令,不然的话南北两边一起燃烧起来,火借风势,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席卷城池。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差不多是酉时末,也就是晚上七点多钟的样子,西方的天空只剩下一抹晚霞,幽燕大地一片黑暗,仿佛要陷入沉睡。
耶律别古特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大部分都是辽军的尸首,也有一些宋军尸体,残肢断臂来不及搬运,就在人们的脚下被踢来踩去——战事打得太紧,两边都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清理战场。
折继闵也翻了个白眼,好在他跟周美关系好,若是旁人这么叫他肯定翻脸,便说道:“出事了,辽人点火了。”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城墙上的抵抗已经全部被肃清,宋军占据了通天门,大量宋军士兵杀入城内,此刻通天门的方向反而安静了起来。
而就在双方死战的时候,西城清晋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到近的呼喝声、叫嚷声以及各种枪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砰砰砰砰!”
“这么大的火,想要灭怕是不容易,传我命令,除了押解俘虏的以外,其余人全部往南,过中轴线,捣毁房屋,挖出一条防火带。”
范相公此次突袭出兵,就是为了一石二鸟,既打乱辽军步步后撤,诱敌深入的策略,同时把析津城保下来,所以这火还是要救的。
城外范仲淹坐在一辆小车上。
折继闵说道:“保住析津城是大功一件。”
已经是下午时分,夕阳下山,天边悬挂着绚烂的火烧云彩。暮鸦归去,俯瞰着苍茫大地,那地面上乌压压无数人潮涌动,有的四面八荒而来,有的正急急忙忙逃跑,还有的慢慢在后方追赶。
张亢马上说道。
周美俘虏了耶律别古特也是大功一件,对争功倒是不上心了。
并且已经有人大喊道:“快,准备滚石、檑木、石灰、手榴弹,往下面扔。”
墙头上生铁盔和翻皮帽子随眼可见,秃尾掉簇的羽箭和折断的兵器丢了一地。
周美眼睛一亮,挥手乐道:“快给张相送去,张相一定非常高兴。”
城内一片兵荒马乱,辽军将士有原地投降者,有四散而逃者,还有坚决抵抗者。
“你就知道立功。”
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声音不断涌来,让本来就混乱的北门通天门就更加混乱。
“我投降!”
城下火枪齐鸣,耶律仁先被打成了筛子,重重地从城墙上落下去,摔得四分五裂。
从申时三刻到申时末酉时初,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析津城正面随时都在经受着考验,宋军已经冲入城内,惨烈的拼杀根本就看不见尽头。
此刻析津南城,熊熊烈焰燃烧。
很快原本堆砌在城墙上的各类守城器械就开始应用,城墙上各种滚石、檑木、石灰、手榴弹不要钱地往下扔。
等人走后,周美就对副将说道:“狄汉臣与我们一样,都是跟着张相公起家,但之后狄汉臣履立功勋,已经跟张相平起平坐,现在还抓了辽国大王萧孝穆,我们可不能让狄青专美于前。”
“你是何人?”
通天门虽然是北门,但实际上位于析津城西北方向,靠近西边,离它最近的门并不是同为北门的拱辰门,而是同样位于西北方向的西城清晋门。
当周美他们赶到的时候,张亢同样也已经从拱辰门进城,通天门被打通之后,拱辰门也迅速沦陷失守。
防火带自古以来就是防火的主要手段之一。
不过折继闵说得也没错。
“我们兵合一处,先去救火。”
论年龄他比折继闵大了三十岁,曾经十七八岁就参加了澶州之战,现在都已经六十多岁了。
“不要杀我啊。”
还有汉人高喊道:“投降者不杀,投降者不杀!现在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
皮室军并不单纯是辽国皇室的护卫军,而是属于护卫军的一部分。
这就意味着皮室军是精锐当中的精锐,拥有非常高的战术素养。
所以到现在折继闵的官职依旧比他高半级,哪怕比他年长那么多,折继闵都一直叫他老周头。
他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再骑马骨头都要被巅散,只能坐这种小车。
“杀啊!”
所以听到张亢的命令,周围将领们连忙领命而去,大批宋军扛着枪,一路向着南方的大街小巷汹涌而去。
还是这晓之以物理有用,一耳光下去耶律别古特就清醒了,低声道:“孤乃柳城郡王耶律宗简。”
然而负责断后的是辽国最精锐的皮室军。
墙头上的叱吼声、怒吼声、扔东西声,城头下的呼应声、兵器格挡声、惨嚎闷哼声,几乎就没停止过。
周美翻起白眼。
看着南城门烈焰滔滔,范仲淹大手一挥道:“务必要把析津城救下来。”
耶律仁先放火的地点位于析津都总管公署衙门,是南城门丹凤门一旁的建筑物,并且往西就是析津皇宫,是耶律宗真在南京时住的地方。
“追!”
辽国南京城地方很大,南北五六公里长度,四方形东北那一块为时和坊与仙露坊,再往南就是檀州大街,也就是中央十字街的横街,是为辽南京析津城中轴线。
耶律仁先与耶律别古特不同,作为耶律宗真的死忠,他明白大势已去,宋军肯定会攻破析津,因此干脆就豁出去了,下令让手下的将士在城内四处纵火。
就在周美进城的时候,附近一队宋军士兵推搡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辽人过来。
火焰燃烧之后,第一个蔓延的方向就是公署衙门东面的樱桃园,以及北面的南阁和牛街。街道纵横交错,火焰四处燃烧,大量的辽军抱头鼠窜,纷纷向着城西南的瑶池和观音湖方向逃去,远离火海。
“小折子,出什么事了?”
范仲淹从小车上站起来,双手背负在身后,徐徐北风吹得他衣袍胡须翻飞,面容虽略显苍老,目光却坚定不移。
失陷了百年的燕云之地,终于要回到汉人的怀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