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采花贼都没您这么鬼鬼祟祟。
但她一边被皇帝气得翻白眼,一边又忍不住觉得他有本事。
他怎么这么有本事,一边嘴上心里不肯喜欢她,一边又事事做得合她心意呢?
这个傻傻的处子,大抵不晓得深更半夜独自翻进她花宜姝的房里,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吧?
花宜姝虽然病了,脑子不是很灵光,但还不至于变成个傻子。
借口“做梦”,她做什么都是真性情,说什么都是真心话。
借口“做梦”,她先把李瑜打一顿出气,再抱着他大喊大叫引来所有人围观,而她花宜姝只是在做梦,她清清白白冰清玉洁,她什么罪过都没有,错的全是陛下。
谁叫他正经事不做反而半夜翻窗户进来呢?陛下啊陛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把自个儿和把柄全送到我手里呢?
但花宜姝万万没想到她只走到一半,小皇帝就把另一半给走完了。
柔情万种甜言蜜语他岿然不动,拳打脚踢粗言恶语他反倒从了,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难道自己以后只能走悍妇路线了吗?花宜姝忧心忡忡地睡着了。
张太医不愧是太医,医术比寻常大夫高明多了,只是喝完药又折腾一番出了汗,花宜姝的烧就退了,病也好了大半,第二天醒来脑子也清明了,嗓子也不疼了。
然而这脑子一清醒,花宜姝恨不得给昨晚忧心要变成悍妇的自己来个棒槌。
果然是生病了脑子就不灵光了,她竟然会以为陛下喜欢彪悍的,假如他心里没有鬼,假如他真有他嘴上说的心里想的那样正经,他会偷偷摸摸翻进来?
花宜姝自认见过的男人不少,男人要真不喜欢,提都懒得提一嘴,怎么会特意跑过来?无论他嘴上说什么都是虚的,还是要看他怎么做。
而皇帝比她过去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更复杂些。他不光嘴上说着不要,他心里也想着不要,可是他所作所为又出卖了他,他骗过所有人更骗过了他自己,还差点骗过了花宜姝这个风月场里出来的!
花宜姝捏着下巴仔细思量,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被枷锁捆着,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格外在意别人的看法,明明他自己已经被美色所迷、明明他心里已经想要得不得了,却还担忧别人会认为他不正经,担忧有失一位帝王的风范,非得她强势一番,他才稍稍泄露了一些真实想法,还要表现得像是被她强迫了一样。
别别扭扭、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怎么越看越像一个羞于说出真实想法的闺阁小姑娘?
花宜姝忽然抿唇一笑,对旁边照料她的安墨道:“我知道该怎么彻底拿下他了?”
安墨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到:“你怎么想到的?”
花宜姝眨眨眼,“保密。”
切!安墨白了她一下,随即继续帮她擦汗递水换衣裳。
花宜姝就笑盈盈地看着她。
没有花宜姝,安墨不知沦落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没有安墨,花宜姝哪怕做了那个梦,也没法顺利走到今日这一步,很可能就会在逃出城时因为选择了人多的那条路而被反贼追上来砍死。
她们两个如今是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这一路上又不离不弃共患难过,有利益捆绑又有情谊牵连,自然无比团结。可是即便如此,花宜姝依然不会把能对陛下读心这件事告诉安墨。
看着做事认认真真的安墨,花宜姝心想:毕竟我花宜姝将来是要做大人物的,大人物都该拥有自己的秘密,大人物都要保有深不可测的神秘感。安墨啊安墨,你以为你知道了我所有的过去,却一定想不到我还能对陛下读心吧哼哼!~
第25章 报喜,要当娘娘了?……
曹公公一早服侍陛下起身,正殷勤地给陛下递帕子擦脸呢,就听天子冷沉的声音响起,“听说花小姐病了?”
曹公公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心想陛下您既然不乐意纳了花小姐,还关心她作甚?叫咱们这些下人会错意倒也罢了,被花小姐知道了,岂不是又要伤人家的心?可怜她一个孤女哟,无依无靠的。
曹公公心里暗暗叹口气,面上还殷勤地应道:“回陛下,张太医说了,花小姐是因为几日来劳累过度才病倒的,服些药多多休息就没事了。”
天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曹公公以为到此为止了,命小的们端走洗漱用具后正要传膳,却听天子开口道:“朕细细想过,花小姐刚刚失去父亲,无依无靠,将她一人留在岳州,未免不近人情。”
曹公公心里惊讶,忍不住抬眼去瞧陛下,就见这位年轻的天子边往外走便说话,声音冷冷,面色沉沉,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冷脸,一样的威严。曹公公摸不清天子的心思,不敢进言,生怕又像之前一样被训斥,老老实实应了一声“陛下英明”就没再吱声了。
天子闻言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冷飕飕的,曹公公连忙低头,不敢说话。
一室静默中,曹公公能感觉到天子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一会儿看头一会儿看脖子,仿佛在估量他哪个地方砍起来顺手。
曹公公低着头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冷汗直冒一片冰凉,不应该啊,他是天子身边的老人了,从天子刚刚当上太子时就跟随在他身边了,多年来自认鞠躬尽瘁两袖清风,他连一个铜板都不敢贪,天子怎么会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眼珠子转得几乎要跑出眼眶了,疯狂思索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天子……
忽而他眼睛一亮,对了,天子刚刚提起了花小姐,无缘无故的天子怎么会特意提起花小姐,一定是有深意!曹公公想来想去,终于恍然,难道是天子发现他还没把一万两罚银交给花小姐,觉得他阳奉阴违所以想要收拾他?
李瑜正在盯着曹公公看,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曹公公要是不蠢,应当主动开口为他分忧,然而等了好半晌,曹公公都只低头不说话,李瑜很不满意,往日里见他挺机灵,有的没的都要说一嘴,今天怎么成哑巴了?
这么蠢,又不贴心,要不然换一个?
天子正在思索,忽见曹公公抬头,一脸惶恐道:“陛下,奴才绝没有阳奉阴违,实在是囊中羞涩,短短几日凑不齐啊!”曹公公觉得自己冤枉极了,他绝没有忤逆圣旨,更没有对陛下的惩处有一丝半毫的不满,只是他清清白白一个大太监,一时半刻上哪儿掏那么多钱去?
李瑜:……
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年纪也不大头发也不白啊,怎么就傻了?
但曹公公跟了他许多年,用起来已经很顺手了,短时间内还真找不到替换的,更何况这不是在宫里,换起人来也麻烦不小,再则,刚刚登基两年不到就换了身边的老人,未免叫他们寒心。李瑜思索一会儿,遗憾放弃这个念头。
为什么别人的侍从都懂得察言观色讨好主子,而他身边的人就全是榆木脑袋?李瑜心里很是郁闷,但李瑜没有表现出来。
曹公公还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被换掉了,正不停表示自己绝对不敢违抗圣命,就见天子不耐烦地一摆手,他当即就跟被掐住了嘴的鸭子一样噤了声。
李瑜眉心微拧,终于不得不亲自开口,“再等几日,等花小姐病愈,带上她一块走。”
曹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