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老汤都不一定知道她的某些喜好,她的母亲杨女士也不知道,真正算起来,除了来自母亲那边老人的关系,她的大部分爱都并非来源于她的亲人。
不过,有些爱她也并不需要就是了。
裴岭笑了。
他当然知道。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汤蔓这个人其实十分挑剔,不吃芥末,味道太过浓重的食物她也不吃,在餐桌上,盘中的有些食物基本都没怎么动过,他观察一向不错,很容易就发现端倪。
后来是通过一些机缘巧合。
在大学里相貌上佳的人很容易收到追捧,甚至一些贴吧和论坛中都会有人散播照片和消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汤蔓的一些个人信息被上传上去也并不意外。
而且,他高中和汤蔓就读一个学校,至今学校里都还流传着关于汤蔓的传说,尽管这些被从上一届传下来有关汤蔓的事情已经有些失真,可却不难想象当年对方在学校里的风云程度。
不过,裴岭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笑了笑,随便回了一句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吃内脏。”
汤蔓并没有很好奇,于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仿佛只是随便问了一下,听到裴岭回答了也就点了点头,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
她点了三道菜,把菜单递给裴岭,对方又点了一道菜才叫来了服务员。
在上菜前,还有一段时间,汤蔓于是抬眼看向裴岭,手半撑在餐桌上回复公司的消息一遍询问,“说吧,今天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裴岭面上柔和,目光落在汤蔓拿着手机的手上,笑了笑:“我非得有问题才能来找学姐吃饭?”
汤蔓听到对方的语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对上青年的目光,几秒后她也笑了一下,把手机收了起来,面上的神情多了一些正经色。
斟酌一番,她才开了口,“裴岭,如果我没感觉错,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些好感。”
裴岭看着汤蔓,面上笑容不变,称的上坦然,放在桌下的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黑色的裤面上已经褶皱成一团。
汤蔓见对方神色不变,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我们没有可能。”
裴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汤蔓的这一番话就像是突然给他判了死刑,他的手在紧紧握成拳头后又松开了放在腿上,感受着布料的触感,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
“为什么?”
他穷追不舍,脸上展现出一丝脆弱感,恰巧这种脆弱感就是汤蔓所喜欢的,他了解过汤蔓过往的所有男朋友,包括在高中时谈过的第一任。
任何人的一生有无数个第一次,而这无数个第一次总是特殊的,特别是对于汤蔓这样的人来说,既然能接受这第一个,那么对方身上一定会有吸引她的特质存在。
裴岭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在寻找这种特质,最后发现那就是干净,或者说脆弱感,也可以说是好看的长相,却并不英气。
汤蔓的历任恋情都会无疾而终,大多都是她单方面的宣告分手,很多原因都是吃醋或者说是吵架,似乎温顺这种品质对于她的伴侣来说极为重要。
于是他在过往的数年里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无意识地向着汤蔓喜欢的类型靠拢。
他知道自己长相算可,在学校时有女生向他告白,有男生的喜欢借着他的名字邀请女生出去聚餐,这些他都知道,于是那些在汤蔓面前的自卑慢慢被掩盖。
可现在,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所有的自卑如同澎湃潮水,让人措不及防。
他想,面前的女人就是有这种魅力,似乎是天赋异禀下的冷清寡淡,赋予了这人一副好相貌,却又赐予她天生的冷心。
在这个平淡的下午,裴岭如同那些坐在书店看着咖啡馆中的女人一样,心中升起了一个愿望。
他希望他有无穷的魅力,能让眼前这人爱上他,喜欢上他。
“学姐不喜欢我?”
汤蔓笑了,她似乎像是在对着一个小孩子,因为大多数成年人都不会如此耿直地谈及感情。
她说:“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在一起的,要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悲情故事和苦命鸳鸯了。”
“可是学姐不是喜欢扮演那种上演悲情故事的人。”裴岭说道,“我以为学姐会有一点喜欢我的。”
他想,不至于没有一点喜欢,要不然这么多年的追逐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他不习惯于在人前流露悲伤,只能压抑心中涌现的各种情绪,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那么悲哀。
汤蔓是不喜欢悲情故事,因为大多数悲情故事都是因为男女主少了一张嘴,这种悲情故事就像裹着不知名食材的面皮,吃下去才发现里面已经发霉了。
但是,她怕麻烦啊。
裴岭的舅舅是杨女士的男朋友,有了这么一层关系,简直就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地雷,对于老汤的那么一点家底,她还不至于拱手让人,让给那些整天拉拉扯扯看着就让人倒胃口的汤家人。
一句话,裴岭她是喜欢,可世界上那么多喜欢,爱情不是唯一,她喜欢的也只是一种类型,既然是一种类型,那么世界上这种类型的男人不少,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人和老汤闹得如此不愉快。
毕竟老汤对于杨女士的历任男朋友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甚至有不少次迁怒他人的事情发声。
于是汤蔓说道:“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
裴岭听到这句话,却是侧头看了汤蔓一会儿,等到汤蔓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露馅了忍不住有些迟疑起来,裴岭才笑了笑,这种神情不太像对方脸上应该会出现的神情。
青年语气风轻云淡,“学姐,现在可是毕业季。”
有句俗话说得好,毕业季也是分手季。
汤蔓眨了眨眼。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过来,两个人齐齐顿住话头,他们都不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讨论私事的人。
裴岭说完那句话面色就恢复了平常,好像没有被人拒绝过,说了句,“学姐,吃饭吧,有些事不用太着急。”
既然对方已经这样说,汤蔓也懒得自作多情了,接过对方手中洗漱好的碗筷,安静地低头吃饭。
或许是一大上午都在忙碌动脑子,她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要不是走的时候灌了几杯水,恐怕她肚子现在都该叫起来了。
这顿饭很快结束,裴岭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吃多少,最后也只是礼貌地那些碗筷,静静地等待汤蔓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