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海盗与外族人有所不同,他们赚取暴利并不只是为了个人享乐,他们更像是绿林好汉,通常为了反抗暴虐无道的王朝,投入轰轰烈烈的起义。
谁会为了区区钱财,而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而去刀口舔血?如果当政者体恤百姓,减缓赋税,救难扶助,百姓断不会铤而走险,走上不归之路。
文天培看着不断销毁的大船,短短半日敌人便损了二成,他的胜算又多了二分,他脸上有着归属感,是那骁勇善战的将军才有的喜悦与自豪。
“十数年了,老夫日日夜夜想的就是今日,若是达不成心愿,永不回故土。”文天培仰天长啸,似在一吁胸中郁气。
大小姐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踏实,明钰隐瞒了她那么重要的事,她有怨气,却又庆幸。还好他够严谨,这样的秘密若是露出一丝破绽,便是杀祸临头。
还好他有所保留,保护好了自己,免她忧虑。
不过她还是觉得沉重,原来看似光鲜丽貌的人却是一个瞒天过海的谎言。
翕赩帮已经把东海六股的海盗帮打出了数个缺口,可以他们的空隙里渡向南海,虽说那些海盗与朝廷合盟,不过到现在也不见朝廷的水师,那些损失惨重的海盗头子高举的旗帜破口大骂,多半是骂着文天培,还有些是训斥不中用的队员。
“听说你们东南海的强盗最近在抢夺一座岛屿,现在结果怎么样了?”夜里,战火稍息,卫初晴看着海上星星点点的灯火,拢着披风上的兜帽,这时海风很大,她最近都貌似伤风,低烧还没退去,受不得凉。
“公子今夜便会来回合了。”文天培射下一个趴在船桅上的刺客,拎着他审问了翻,而后把人放了回去,回身对亲信说道:“带个口信给郭有珍,然后你就呆在那里。”
大小姐一直在场,看着那个叫方国信的亲信领着一批队员划着小舟朝敌方的大船行去,对文天培道:“你家公子现在在哪?”
文天培神神秘秘道:“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他的眼里有着期盼的喜悦。
大小姐兴致索然地回到了房间,坐在床铺上吃了几丸药,合衣睡了会,等到月上中天,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那是船只撞上硬物的震动,难道是触礁还是遭到了袭击?
她又披着衣裳赶出了船舱,看到了一座岛屿,原来船已搁浅了,这是要登岸了?
“文先生,还没到地方。”
“我们就在这里等公子。”
“难道这就是那座闹起争端的岛屿?”
“正是,这里是我们踏入故土的第一站。”
文天培让船上的队员尽数登岸,随后开始布阵,大小姐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娴熟地发着指令,心里的期待愈加浓烈,此情此景与在漠北的记忆相互重合,让人振奋,身上的颓废都抖下了。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大小姐随着船队走了一圈岛屿,眉梢跃上了狡黠之色,她转着食指,神采飞扬道:“你们想诈降。”
文天培募然大笑,抚掌道:“卫小姐,传闻你伶牙俐齿,舌灿莲花,但你的眼力见也不差,是做大事的人。”
大小姐得意洋洋道:“这也是我刻苦努力得来的阅历,我时运不大好,如果能够给我相当的机会与环境,任何难题都可以解决。”
“喔?卫小姐很有自信。”
“光自信只能装逼,我会让大家都相信我。”
文天培正容了,说道:“卫小姐,老夫并未让你动手。”
“与你无关,本小姐想证明给世人看看,什么叫奇迹。”
“若是公子问起,卫小姐会如何说?”
“本小姐有脑子,有思想,做什么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文天培面含歉意,拱手道:“若有卫小姐一臂之助,公子会更上一层楼。”
大小姐转过身,轻笑道:“文先生,请你好好看着……”她袖手朝岸边走去,暗骂一声:老狐狸。
红旗帮的主船船尾拖曳着数十个人,海水把人冻得如僵尸蜡像,一点活气都没有。船上的船员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嘿!老头子是块辣姜,用亲信来诈降,不过这法子对我没用的。我郭有珍从九岁开始接客,男人见多了,老的少的,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哪个没有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男人看我一眼,老娘就知道他有几条淫虫!”
船板上设着两桌桌酒菜,一妇人面如芙蓉,体格风骚,头上盘着发辫系了条红头巾,两只手腕上分别套着玉镯金钏,比地主还阔气,她正把腿搁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看着船尾,随后拔开了塞子,漫不经心地替对面的客人洒酒。
“头,他们都半死不活了,不过还是不承认自己是来摸底的。”一个船员跑过来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