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有个秘密。众所皆知,却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是一个爱幻想的女孩,从小的时候就如此,经常自言自语,说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
幻想是片段的,也有故事情节,每次幻想像在脑海里上演一段电视剧,甚至每个细节都能演绎出来。
印象中,在她五六岁时有一只玩了很久的兔子娃娃,叫花花,她经常跟她一起玩家家酒。
有天向阳去上学,她妈妈看娃娃已经好几年了,脏得不行,洗不乾净,就给丢了。
向阳发现后哭得不行,她妈妈对她讲理,说她大了,不玩娃娃了。
她听不进,说花花是她的朋友,不能把她丢了。哭了许久,她爸带她去垃圾场找了圈,最后还是没能把花花找回,要再给她买一只。向阳不要,就要原本的,她爸妈没办法,想着过一阵子她便会忘记。
但向阳没忘,甚至时常提起花花,要跟她一起玩。她爸妈听了没认真当回事,倒是又给她买了不少娃娃。
花花是真的,玩家家酒是真的,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花花没丢,也是真的。
种种现象都被她爸妈归类为小孩子爱做梦,很正常。
到了小学,爱做梦的习惯还是一样,但也显得不太正常了。
在同学眼中,她是个奇怪的人。
她常常发呆,又喜欢自言自语,几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次自习课班上安安静静的,她忽然很兴奋地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同学们全部回头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她,她却丝毫未觉,低下头咬着笔盖做题。
慢慢的,向阳也察觉出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她的幻想已经超出了所有人可以理解的程度。
只需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里就会有无数的画面浮现。
她可以辨别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她控制不了自己去幻想,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沉浸在安全感和温暖的包围之中。
当向阳回到现实,她会把刚刚的事画下来,一幅幅的彩色,不管那是哪里,遇到了什么人,都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就在里面,和里面的人对话。
高中之后,向阳尽量显得正常融合,但她之前的各种奇谈早已传了遍。她仍旧被归在异类,孤立在广大的校园中。
不觉得她怪的只有她爸妈,她是他们的独生女,再怪也要当做不怪,又或者说,他们还当她是小孩,做点白日梦不犯罪。
其实他们本来也不怎么去关心她,他们很忙,忙着赚钱,忙着给她一个物质很好的生活。
向阳的任务只要饭吃得好,考试考得好,那便够了。
陪伴她的,一直是她自己,和大家以为丢失的花花。
向阳的高中生活很不好受,能依靠的便是她造出来的世界,以及一台打着听英听旗号买的cd随身听,再偷偷用零用钱买了一张张学友的最新专辑。
张学友的歌声陪伴了她高中整整两年。
听着音乐,随着歌声的情绪起伏,幻想的画面也跟着变幻。
直到高叁那年,爸爸因为工作上的调动,从新竹搬到了台南。
向阳得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尽管如此,独处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躲在音乐里,踏着音符,去世界之外。
张宇昂...她喃喃地念着新邻居告诉她的名字,搜刮近十年的记忆与人。
在这座小岛上遇见同校同届的人是多难得的缘分,然而十几分钟后她依然完全没有印象。
她打算回家翻一翻当年的毕业纪念册,如果她哪天回家的话。
从音响里传来的音乐还没停止,向阳一边轻哼着,一边收拾已经打烊的咖啡店,以及那杯与果汁同样命运,一口未动,且被孤伶伶遗留下来的冷咖啡。
张宇昂自报完名字,把咖啡杯放到了唇边时,下一秒又把它放了下去,随即再次匆匆离开。
向阳当时注意到他眉头皱着,唇线抿得密不透风,不禁以为是自己咖啡做得不好。
抬起杯子凑近细看细闻,除了咖啡香淡了些,并没有不对的。她又喝了一口,虽然冷了,味道仍然让她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微笑。
刚烈的白兰地被淡化了不少,燃烧过的方糖变成焦糖色和咖啡搅拌均匀后,带出一股甘甜的味道,细细地抓住舌尖。
这比例是她和徐明洋一起在一个礼拜内试了好多杯,把他几乎喝醉才调出来的。
是sunday独一无二的味道,在美国曾有幸试过的朋友也都说好。
可是,为什么张宇昂要皱眉呢?
「是我做的不好喝吗?」她不解的问站在一旁微笑看她的徐明洋。
张宇昂离开后,他就出现了。
他有一头微蜷的头发,剪得很短,眉毛是好看的剑眉,整个气质颇有几分武侠小说里的飒爽俊朗的英姿之感,还要加上几分的书卷气。
可向阳知道,也可以说最了解,他柔起来时,比小说里的男主都要似水柔情。
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的,且泛着光。
徐明洋一直望着她,望到不禁使她微微脸红,才终于走了过来,摸摸她的头,笑了笑「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向阳微微地噘嘴,眉眼间却是不掩藏的开心「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我的画呢?」她指向那面已经完成大半的画墙。等待的日子里,她没有浪费时间,一有空间就往墙上扑。
真正拿起笔之后,又画得很慢。
点着华灯的城市紧邻大海,大海之上是拥有繁星的夜空。
大概的模样已经出来,现在只要再添个几笔,就能再次回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