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魔两道诸事料理停当,各派络绛回归。
盈盈一直跟随卓凌风左右,对旁人来来去去浑不着意,直到看见华山派离去。
盈盈这才很是忧虑道:“你说那个世界的令狐冲要杀我爹,为何没能做成?”
卓凌风早知她要问这个问题,沉吟半晌,才道:“其实吸星大法有大弊端,你爹在西湖牢底,看似化解了异种真气反噬,实则只是表面现象,说不准哪天就惹火自焚了。”
盈盈变色失声道:“你是说……”
卓凌风握住她的手道:“别急,我们去找我师父,一方面禀明你我婚事,我再向他求教一番。
据我推断臆测,你爹吸星大法练的太深,吸来的异种真气太多,实际上是失去了阴阳调剂之能,就陷入了最可怕的走火入魔。这或许不只是什么神功,就能简单解救的。”
卓凌风知晓原轨迹中,令狐冲是练了易筋经才消了吸星大法反噬之危。
可是他与任我行的功力、以及修习时间不可同日而语,一样的方法不一定有用,故而他得先去请教师父一翻。
毕竟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让任我行早死,而且这个问题除了师父,向谁也不能说。
哪怕方证!
盈盈知道卓凌风武功超凡,他说要去求教师父,爹爹问题必然很严重,但她很是镇定,只对任我行说要与卓凌风出去游玩一番,一月必归。
任我行对卓凌风说道:“我将武当派的真武剑与张三丰手抄的太极拳经,这次也一并带来,给了冲虚。
还有一串混以沉香木的菩提子念珠,一部梵文《金刚经》,这两人很是高兴。
方证、冲虚、解风三家联名向我替你提亲,一月后成婚。”
卓凌风听了这话,便明白任我行此来做了两手准备,若谋事不成就化敌为友。心下暗暗佩服:“这才是真正一教之主的做派!”
说道:“是以我想带盈盈向师父禀明我两婚事,好请师父参加婚礼。”
盈盈心中一热,悄悄抓住了他的手。
任我行笑道:“这也好,我也想见见你师父,不知需要多少人?”
卓凌风不解道:“需要人?”
任我行正色道:“我女儿是本教圣姑,你亦是本教副教主,你们的安危也就是天下武林的安危,岂可轻忽?
况且,你们去见你师父,我这老泰山岂能不有所表示,这样吧,我派上官云率三十六位高手跟你们同去。”
卓凌风一脸为难。
向问天说道:“副教主,你神功天纵,自然无需保护,可一路上总得有些跑腿的吧。”
卓凌风笑道:“委屈这些高手给我跑腿,阎王爷就是再给我添一百年阳寿,也一下子全折光了。
况且我还没和盈盈一起游玩过,这么多人,也很不自在。”
任我行见他语意决绝,也不相强。
卓凌风与盈盈辞别几人,便往终南山而去了。
复阳子对卓凌风说过,若是自己决定出家便去王屋山,显然他没有这个心思,那就只能再去终南山了。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也不寂寞,不一日已进入陕西境界。
突然,卓凌风脑海中的“集运珠”给了提示。气运值从百分之五十涨到八十了。
显然这段时间,嵩山之会的内容传的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多了。
卓凌风眼中闪烁不定,显是被这一变化给深深惊着了。好在只有八十,没到一百,问题不大。
这日清晨,两人到了终南山下。但见群山环绕,山色朦胧,益发衬的终南山如梦似幻。
盈盈赞道:“好个所在,难怪会成为道家名山。”
卓凌风哈哈一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两人说笑着,就向复阳子隐居的孤云峰而去。
待两人攀上山峰,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几座石屋,四周古松耸立。
但在那古松之下,赫然发现有两个小道童,正在打拳。卓凌风不由一怔,盈盈说道:“你不是说,只有你与师父两人住在这里吗?”
卓凌风笑了笑道:“或许是师父年纪大了,我那掌派师兄派了两个侍候他的。”
他以前跟师父在一起,做饭、煮茶都是他干的。
两人迈步向石屋走去,刚走到一半,两个小道童也发现了两人,迎了过来。
就见两人十一二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他们也不害怕,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打量卓凌风与盈盈。
半晌,一个道童粗着嗓子道:“你们是谁?”
另一个道童则道:“明月,你又犯傻,这肯定是小师叔祖了。”
卓凌风见两孩子一个天真童稚,一个聪明伶俐,不禁有些喜欢,笑道:“我就是卓凌风,你叫明月?那你该不会叫清风吧?”
两人齐齐一呆。
清风很是惊讶道:“小师叔祖连这也知道?”
卓凌风心想清风明月,这是标配,我怎能不知。微微一笑:“师尊呢?”
清风温声温气道:“老祖爷爷在做功课。”
卓凌风点了点头。
明月请道:“有请小师叔祖跟……小祖奶奶。”
盈盈听的脸色一红,她这么年轻,直接都做奶奶了。
但她也理解武林辈份就是如此。绿竹翁都七十岁了,也得叫自己姑姑。给两个小娃娃做奶奶好像也做的。
两人随着两小童到了石室外,盈盈到了这里,倒有了几分局促,拉住了卓凌风的手。
盈盈生性端严,一路上都很少主动亲近卓凌风,他不由一笑:“莫不是怕了?”
盈盈低声道:“谁怕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清风板着小脸道:“老祖爷爷说过,小祖奶奶和小师叔祖若是来了,就直接进去!”
卓凌风和盈盈何等聪慧,便知嵩山之事,老人家已经知晓。掸掸身上的尘土,在门外躬身拜叩下去,口称:“弟子卓凌风、任盈盈叩请师父金安。”
清风、明月急忙侧身避开。
只听得里面一个声音道:“无需多礼,都进来吧。”
这声音两人很熟悉,又是从屋里发出的,但幽远而又缥缈,显然功力超凡入圣。
卓凌风觉得随着自己武功越高,见识越多,越觉自家师父越深不可测。
两人躬身而进,都有种朝圣的感觉。
屋内蒲团上盘坐着一老道,双目紧闭,面色红润,仙风道骨,正是复阳子。
复阳子双眸蓦然一亮,霎时间两人均感到自己好像被他的目光,照得内外澄彻。
盈盈只感他慈祥的面上,威严慑人,饶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圣姑,也不由低下了头。
卓凌风亦是心下骇然,这种感觉却是平生第一次,躬身说道:“弟子方知,师父的武功才是世上真正的天下第一。”
复阳子笑了笑,一脸慈和道:“当世第一?千古第一又能如何?皆是虚妄。”
卓凌风当即伏地道:“师父,弟子尘根粗浊,不堪向道,故而要与盈盈成亲了,还请师父允准。”
盈盈夫唱妇随,一同跪倒。
复阳子叹了一声,道:“坐吧。”
两人起身,各自在蒲团落座。
清风明月端上洗脸水来,待两人净过面后,又奉上清茶,便退出去了。
复阳子温言道:“如此也好,日月教与各派恩怨纠缠多世,就中是是非非实难道明,有你二人这层关系维护,江湖上也能得享一番太平,也算体念上苍好生之德,乃是无量功德。
只望你二人勿争勿竞,相敬始终。
倘若再度掀起正魔之变,江湖将永无宁日矣,祸患之重将远甚于今日。”
盈盈笑道:“师父,您是怕我和他争抢日月教主之位吧?我才不会呢。”
卓凌风也笑道:“师父放心。跟有的人,不争也得争,跟盈盈,我永远不会争的。”
复阳子慈爱地看着卓凌风,很是欣慰道:“你大师兄飞鸽传书,将你在嵩山上所作所为都详细备陈,有番话深得我心。
就这一个“空”字,亦是佛道两家之根本。这世间万物无非幻相,争来逐去亦无非是空。
你既有如此心性,出家在家,同是修行,倒也没有必要执着于戒律了。
需知戒律,之所以针对所有人,皆因大多数人的心性需要严规戒律来束缚,以助修行。
而你能不忘始终,不枉我一番教诲!”
盈盈心下高兴,觉得自己情郎最了不起。
卓凌风却是面有愧色,一时间汗流浃背。
只有他知道,在嵩山上有多少次,他都起了不管正魔之争的念头,还有过帮魔教灭正道的心,自己重立正道之心。
若非任我行执意要灭华山派满门,引出自家全真渊源,后来的事,他都不敢想。
复阳子静静看着这个小徒弟,微微一笑,温言道:“你们先喝口茶,顺顺气再说。”
卓凌风与盈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卓凌风从怀中拿出“吸星大法”的秘籍,说道:“师父,弟子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就是我岳父练了这吸星大法,身遭反噬,想在您这里求个解救之方。”
盈盈伏首,凄声道:“恳请师父垂怜。”
复阳子轻一拂袖将盈盈托了起来,又将秘籍摄了过来,温言道:“快起来,你都叫我一声师父了,贫道若能帮上忙,必然不会袖手。”
盈盈连声道谢。
这《吸星大法》虽然精微奥妙,然复阳子学识渊博,内功深邃,一时之间虽不能尽解其奥秘,但里面的缺陷却也难不住他。
复阳子合上秘籍,沉吟片刻,方道:“创此神功之人,真乃不世之才。
我所习的道门功夫与大法中所述内功路子颇不相同,但也能看出来,这大法是这位高人参研佛道二教内典,精研覃思而著,的确是奇绝、妙绝!
将之称之为魔功,未免瞧的小了!”
盈盈笑道:“世上能不将此功,称之为魔功的,也就只有师父与风哥了。”
复阳子捋须笑道:“这世上的武功,都是人创出来的,都有其弊端和不足。
正派武功与所谓魔道武功,实际上别无二致。
只是各门派的武功,大多经过千百年来,各代宗师修补锤炼,这弊端、不足乃至于破绽就不易显现出来。
可若将之练至极处,一些武功中的弊端与不足,就显露无遗了。”
盈盈想起卓凌风说过自己爹爹功力太深,恐怕就是到了极处,说道:“师父,我爹爹练了好多年了,这功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有补救之法?”
复阳子正色道:“高深武学玄奥难测,非具大智慧者,不能将之融会贯通,尤其涉及到内功。
这就是好多人用功不可谓不勤,用心不可谓不厉,但几十年过去,连边也摸不到。
而有的人短短几年,就能跻身当世顶尖。
你爹能练成吸星大法,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依贫道愚见,他纵然不用这门功法,世上也没几人可敌。”言罢不胜唏嘘感慨。
盈盈很是聪慧,这样夸爹,岂不就是说,不该去练吸星大法吗,忙道:“请师父祥示。”
复阳子道:“无论道家还是佛家,纵然所谓魔道武功,也只是相对而言,其实内功原理,却也大致相同。
说着看向卓凌风:“你懂我的意思吗?”
卓凌风想了想,道:“师父的意思是,大凡修习内功,都是先阳脉,再阴脉;或是先阴脉,再阳脉,相辅相成的循序渐进,直到九阴脉、九阳脉,龙虎交汇,阴阳互济,是为内功大功告成。
而这吸星大法却因吸取众人的异种真气,破坏了阴阳平衡,随着修习之人功力越来越深,就会失去阴阳调剂之能。
而自身内力无法相融相克,反会将自身经脉或是烧毁,亦或冻断。这就看他是阳气反噬,或是阴气作乱了。”
复阳子叹道:“是啊。内功一道,全凭经脉运行,阴、阳是内力的两个极端,若无阴阳调剂之能,任何内功练不成。
可内力若是失去了阴阳调剂之能,功力越深,危害越大,一旦有强劲外力,或是纯阳内力,亦或纯阴内力注入其身,就好比在火药堆里点柴火,必会将之焚毁殆尽!”
卓凌风不由想到,原轨迹中任我行中了寒冰真气,险些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