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老谋深算
卓凌风见宁伯儒眼中颇有不服之意,自知他心中所想,心下一笑,说道:“内力修为并非朝夕之功,各人缘法亦是不同。
你雪山派以剑法见长,我以内力胜你,你心中不服,也是情理之中。
伱我无怨无仇,只为切磋,你尽管出手,卓某绝不与你斗力!”
好多不认识卓凌风之人听了这话,心中均是愕然。
卓凌风扬言十招击败左冷禅,人人均觉他声名显赫,却是太过狂妄,而今却是一派宗师气度,为何反差如此之大?
宁伯儒听了这话,就仿佛是长辈教习自己一样,心想:“你既这般托大,输了也别怪我。”
忽地剑光一闪,正是雪山派剑法中的一招“老枝横斜”,斜刺卓凌风左肩。
卓凌风身子不动,长剑指向对方手臂关节,后发先至。
宁伯儒当即变招,手腕一颤,刹那间连刺六剑,每一剑都凭手腕颤动,幻成雪六出,手法之快实是无与伦比。
众人当他被卓凌风内力震退后,对这名不见经传的雪山派已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宁伯儒这手剑法实是武林中罕见罕闻的高招,不由肃然起敬,有的更大声叫起好来。
宁伯儒剑法虽妙,可卓凌风手段亦非寻常之人可比,尤其他与东方不败一战,武功又深了几分,这宁伯儒又怎会是他一剑之敌?然则他故意留手,霎时间就与宁伯儒拆了八九招,不分胜负。
创制雪山剑法的雪山派祖师生性爱梅,是以剑法中夹杂了不少梅、梅萼、梅枝、梅干的形态,古朴飘逸,兼而有之。
梅树枝干以枯残丑拙为贵,梅梅萼以繁密浓聚为尚,因而宁伯儒有时招式古朴,有时剑点密集,剑法转动间,便见雪飞舞之姿,朔风呼号之势。
出招之迅捷,宛若梅树在风中摇曳不定,而塞外大漠飞沙、驼马奔驰的意态。
全真剑法变化精微,雄浑稳重,卓凌风施展出来,既有春意阑珊之柔和,也有横行漠北之豪迈,众人仿佛能从他的剑招中看到西风残照、星河欲转之景象,无不沉醉其中。
两人身形亦被道道光圈所笼罩,不知不觉间,两人拆了五十多招,众人无不骇然相顾,这人竟然能接卓凌风这么多招?
但有些人更是想到,卓凌风剑法虽妙,可凭这本事想要十招击败左冷禅,岂非天方夜谭?
卓凌风对众人所惊浑然不顾,他本想着过了十招就击败宁伯儒,怎料雪山剑法的确精妙非凡,他便想多看看,反正这只是切磋,无论过多少招都凭自己心意。
直到宁伯儒将“七十二路雪山剑法”尽数使了出来,卓凌风对其剑法脉络都摸了个清楚,便不想再打下去了。
蓦地手腕一翻,使出一招“繁星点点”,剑光闪动间,凌空虚化,从对方剑圈中穿了过去,宁伯儒顿觉手腕一麻,长剑脱手,心中一惊:“不好!”。
他反应极快,倏然向后飘退,怎料卓凌风如影随形,左手已在半道捞住其弃落的长剑。他去势如电,宁伯儒身形尚未立定,他就将对方与自己的长剑同时插回了剑鞘之中。
这几式兔起鹘落,迅捷无伦,除了场上方证、冲虚等高手,竟然没人看清是怎么一回事。
宁伯儒自是心如明镜,心想卓凌风若要杀他,只一剑足矣,一时间浑身冰凉,面如土色,躬身作揖道:“阁下剑法高明,小可钦佩之至,不愧为全真门人!”
战败虽谈不上什么高兴之事,但卓凌风没让他的长剑落在地上,就还之入鞘,这是最大限度的保全他与雪山派声名了,实在让宁伯儒感激不尽。
卓凌风拆了近百招,实际上却没费什么力,仍是意定神闲,拱手说道:“雪山派剑法精妙绝伦,也让在下与诸位豪杰大开眼界,实为可喜可贺之事。”
宁伯儒见他说的诚恳,再想到他的言行举止,绝非那种强凶横蛮,是非不分的恶徒,心中登时霍然,自己上了嵩山派的恶当,再次向卓凌风深深一揖,说道:“卓大侠,江湖险恶,善自珍重!倘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还望阁下不吝……。”
话未说完,转念一想,以他的武功名望,若有无法解决之事,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脸上不由一红,又向众人团团作揖道:“诸位,在下打扰了,特此赔罪!告辞了!”说完,当即飘然下山而去。
方证等人武功远胜于宁伯儒,也不禁赞他胸襟广阔,日后必有成就!
这雪山派既然有这种人才,崛起武林为时不远亦!
宁伯儒从汤英鹗身边走过,没再看他一眼。汤英鹗心下愤恨已极,他对于宁伯儒战败,乃是意料之中。
但他想的却是雪山派很少踏足中原,卓凌风又傲气十足,在这个日子挑战于他,他下辣手顺理成章。
若一个心怀正义按照江湖规矩挑战之人,为卓凌风所伤亦或所杀,天下群雄必然都对卓凌风这个魔头再生不满。
这股子恨意一旦积蓄到顶点,群情激愤之下就是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这些前辈高人想要压制,那也非易事。
到时卓凌风别说上嵩山与掌门比武,便是自己想要脱身也难。
怎料卓凌风竟会如此处置,他来了一出胜不骄,而宁伯儒则是败不馁,二人此番比剑,定会传为一段武林佳话。
汤英鹗心地阴险毒辣,却城府甚深,虽说目的未达,也是面不改色,向众人拱手道:“这绝非是我嵩山派不讲礼数,实在是卓大侠威名太盛,习武之人见猎心喜也是常有之事,若要强阻,实在是不符合江湖规矩。”
“而今我五岳剑派、以及峨眉、昆仑、崆峒、青城等诸位掌门都在迎候三位掌门,这也让汤某有些始料未及,诸位,请!”
卓凌风与方证、冲虚等人对视一眼,均知嵩山派用心险恶。
卓凌风可以约战左冷禅,同样别人也可以挑战于他,这的确符合江湖规矩,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卓凌风若不想战,那也简单,说句话出来,做个交代,比如今日我约了左冷禅,日后再比,但这话一出,他的气势必有一弱,也让挑战之人得了一个大便宜。
众人再次上山,行了一程,忽听得水声如雷,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双瀑并泻,屈曲回旋,飞跃奔逸。
汤英鹗向众人介绍道:“众位掌门,这就到了胜观峰了。”
但这时却没人理会于他,因为众人就见瀑布之侧的上峰之路上,有一中年汉子正坐在一处石头上,抱葫饮酒。
这里是上嵩山的必经之路,他挡在这里为了什么,显而易见,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卓凌风。
卓凌风见这汉子年约四旬,上唇稀稀的几茎黄须,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的精明强悍,身躯消瘦,但坐在石头上,端凝有如泰山之稳,心下微凛。
只这一眼,卓凌风等高手便知此人比之雪山派宁伯儒要强上许多。
他周围也站着八名肃手恭立,身佩长剑之人,个个好如怒目金刚。
方证大师低声道:“小友,这是崆峒派掌门龙飞子的师弟王寒星,人称‘夺命神拳’,崆峒山素有北国之雄,南国之秀之誉,他也被称为‘西北第一拳’,一手七伤拳威震武林,比他掌门师兄名声还要大!”
卓凌风又何惧于他,刚要上前,却见冲虚道人忽然伸手拉住他,眉头紧锁道:“小友,你明白这些人的用意了吗?”。
卓凌风冷冷道:“他们在逼我!”。
冲虚摇头道:“不止如此,谁都知晓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人杀人,实是不智之举。你不会这么蠢!
可你想过没有,这才到半山,雪山派、崆峒派就出来了,那再往上呢?
峨眉派、昆仑派、五岳剑派会不会有人还要挑战于你?
你心迹本就难以刨明,这么一路打上去,处置再是得当,耗费体力不说,还得罪了武林诸派。”
解风接着道:“你与左掌门之战,怎么都有一个败家,无论谁胜谁负,名声都是直冲云霄,江湖人求的就是名利,故而明知左冷禅利用他们,也是甘之若怡,你又能打得多少?”
卓凌风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但让他向这些人低头,也着实办不到,说道:“几位何以教我?”
冲虚道人笑了笑,缓缓上前,拂尘一甩,说道:“阁下既是冲着卓大侠而来,何必选在这个日子?”
王寒星知道这老道定是武当掌门,不敢怠慢,起身抱拳道:“冲虚道长德高望重,竟然对一魔教女婿口称大侠,当真是有贵派先祖之风啊!”
他语冷如冰,字字坚硬,大有金铁铿锵之声,但这言语内容,却让众人无不头皮发麻,更是直戳冲虚肺腑。
武当第二代弟子中的两人都与以前的魔教,也就是明教关系匪浅。
世上稍有见识之人均知此等掌故,但像王寒星敢这样说出来的,世上没有几人有这般胆量了!
只见冲虚道人却是容色不改,淡淡道:“阁下之言,是代表崆峒一派吗?”
众人均知冲虚这话好不厉害,言下之意,就是你王寒星说我武当如何,若是代表崆峒派,那就是两大门派结大梁子了,你担当的起吗?
王寒星心中一寒,摇了摇头道:“这是在下一人之言,与我崆峒派无关!
而我此来,只是想要领教卓凌风几手拳脚,又干武当何事?
莫非全真门人、魔教女婿,也托庇武当派门下了?”
卓凌风冷冷一笑,他本就想领教一下崆峒派绝学“七伤拳”,听对方在这阴阳怪气,哪里还能忍住,就要上前。
方证大师却念了一声佛号,摇了摇头。
冲虚微微一笑道:“你要挑战卓大侠,随时都可以,自不干贫道之事!”
说着看向汤英鹗:“汤七侠,当初左掌门亲口邀请贫道与方证大师今日上这太室山,见证他与卓大侠比武较技,可有此事?”
汤英鹗一怔,继而点了点头:“不错!”
冲虚面色倏地一变,眼中射出神光,扫了王寒星一眼,冷冷道:“至于其他人,想让方证大师与贫道看他与人比武,呵呵……”
这呵呵一笑,都不用再说,那就是说其他人还没这个资格,你王寒星又算什么?
王寒星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当即拂袖转身,带着众位弟子上山而去。
众人无不钦佩,武当掌门果然不凡,这一句话可比卓凌风动手要强的多。
只听方证大师合十说道:“方智师弟,你带几名弟子,头前开路,再有欲和卓小友比武之人,就将冲虚道友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