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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最后一天,夜半子时,月上中天,一轮残月挂在柳梢。
就在永州教众与神武军尚在熟睡之际,宋廷悄无声息的潜入永州城发起了总攻。
在此之前李循做足了准备,一边派人去拦截自岭南赶回的高纶,一边重兵把守陈州要害,集齐各地折冲府的府兵与朝廷军马,短时间内在小小的陈州城就汇集了五十万大军直指颍州。
兼之他指挥调度有方,军中大小将领渐渐失了初时的狂傲轻蔑之气,无不开始信服以李循为主心骨。
永州与颍州一衣带水,只要攻下永州,颍州城顷刻之间便能收入朝廷囊中。
而李循率三十万大军动身前往岭南对战高纶,留宋廷在永州筹划。
毕竟与颍州城相比,显然是高纶对朝廷的威胁更大,一城一州只是死物,高纶此人却老谋深算与朝廷作对多年,只要他还活着一日,渡善教就一日不可能瓦解,因此宁可不要颍州城,李循也势必要取高纶性命。
如果不是当初高纶对李佑的猜忌,或许他早早便在沈虞与李佑大婚之前就回到颍州城阻止这场婚事,只可惜当初他只想置身之外,如今陈州布防图丢失,牵一发而动全身,失了先利之后便只能处于被动的位置。
高纶最终是不敌李循的三十万兵马,在岭南的赣水江畔兵败自尽。
与此同时宋廷攻入颍州城,李佑火烧含章宫,杀陈乾,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含章宫成为一片废墟,宋廷只找到了身形年纪与李佑极为相似的一具焦尸。
宋廷唏嘘不已,厚葬了陈乾尸体,并为其向朝廷请封。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
北山望去白云里,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风中透出一丝清爽凉意之际,李循率领了余下的二十万将士,大军浩浩荡荡地回了抚州。
…………………………
将军府门口疾停下一匹毛光油亮,英俊神武的黑马,马蹄与马身上尽是沿途泥淖中黑臭的污泥,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自马上肃穆而下,径自便往府中而去。
“哎,苏将军?将军回来了?”
来人宽肩窄腰,身材颀长健壮,纵然鬓发散乱,身上犹带着一路风尘之气,却气质冷肃矜贵得不似寻常人,侍卫靠近后身上先是打了个寒颤,而后细细端详,方才认出眼前这似乎黑了不少的人正是三个月前与宋将军一道离开抚州前往陈州前线的苏将军。
只是如今怎么只有苏将军一人回来了?
侍卫刚要出口询问,那厢李循已踏入府内,一把揭了系带将头上的兜鍪扔进了侍卫手中,步调极快,转眼就过了垂花门,走远了侍卫才听见他撂下的那句话是什么。
“去将郭知州叫过来。”
“是,是将军!”侍卫在身后大声喊道。
李循过了垂花门,急匆匆地往二门后院的方向行去。
近乡情更怯,兴许是太久没有见她,此刻明知她近在咫尺,一门之隔,他心中反而生了踌躇胆怯之意,不敢再往前。
怕她并非如他般那样强烈地想要见她、思念她。
怕她对他依旧冷淡,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更怕……
“苏将军,您可算是回来啦!”
正思忖着,廊檐下来了一端茶的粉衣小婢,正是枝霜。
枝霜仔细辨认片刻,雀跃地下了廊庑道:“将军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累极了,奴婢这就去替将军备下热汤热茶,将军先稍候片刻!”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李循叫住她,“那位沈姑娘呢,她可在?”
枝霜一听这话,不由心虚地垂下了脑袋,声如蚊讷,“回,回将军,沈姑娘她,她已于三日前离开了抚州。”
枝头的一朵粉瓣在肃杀的秋风摧折下悄然而落,天边的乌云又悄悄地堆聚了起来,似乎在酝酿着新的一场秋雨。
一时庭中寂静无声,枝霜忍不住抬头瞧了李循一眼。
李循垂目看着庭阶下那片飘然而落的粉瓣,恍惚一刻,嘴角勾起一抹不知算不算苦涩的笑。
早就知道她不会等他,自他离开之后,一直给她写信,可她从未回过一次。
因为她等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李循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他举步走向了沈虞住的那间院子,再抬头时面上神情淡淡,又恢复了素日那副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神情。
枝霜以为他会生气懊恼,没想到李循很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沈虞会走一般。
他走进院中坐了一会儿,询问了枝霜三个月间沈虞身体恢复的情况,末了去了府衙,面见抚州知州、知府,商议战后事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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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杭地临沿海,北靠京杭大运河,往来商贾如云,富庶非常,更是自古文人墨客最爱挥洒笔墨之所。
此刻长街之上,熙熙攘攘的闹市中,人来人往,一个少年身着浅蓝色的宽大直裰,头上戴着四角方巾,腰间配着一块玉佩和素色的香囊,是大周典型的士子装扮。
少年一行提着宽肥的袍角,清秀稚气的脸上神采飞扬,一行又不住地晃着一边头戴幂篱的纤弱女子,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般。
“姐姐姐姐你走快些,表姐爱吃糕饼和小零食,咱们去买那个,那家店里的窝丝糖最香脆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