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信手拈来的小典故,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读得书还是太少了。
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
小弟自然好对付,但芈姬和王南等人,就不好打发了,被围住好一番叮嘱,刚刚因为忽悠——咳咳,刚刚因为鼓励自家弟弟而获得的一点点快感,瞬间就没了。
人还没进大殿,就看到了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宫门之外的楚王。
“大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过,大哥的面子不能丢!
“你今日的功课,完成的怎么样了——大哥我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区区几个刺客,能奈我何?这么一点小事,就让你心境大乱,读不下书去,以后还能指望你成就什么大事!”
马车夫默然不语。
赵郢:……
“多谢殿下仁慈……”
赵郢:……
赵郢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这种事,是躲不过去了。赵郢硬着头皮,跟在黑的身后,往大殿之内走去。
赵郢笑着地点了点头。
“郢儿,你应该记得,上位者,未必需要多么勇武,也未必需要多么睿智聪敏,多才多艺,只要能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知道选拔任用人才,让有能力的人去做自己不能做到的事,便已经足以……”
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那些后来者,终究没有始皇帝的气魄。就连后世那位自称仁义无双,在陈桥遮遮掩掩披上黄袍,抢了自家大哥幼子皇位的赵大郎,都忍不住对那两位小侄子举起了屠刀,准备斩草除根。
楚王闻言,涕泗交流,跪伏于地,磕头如葱。
联盟经营多年,自有自己的渠道。
“殿下,小心,陛下对您今天的冒失举动,十分生气,刚刚打碎了您进献的那尊琉璃盏……”
赵郢板起脸,拿出身为大哥的威严,语重心长地教训着自家二弟。
若不是他办事不利,皇长孙何至于亲自来此?
诛心一点讲,给他扣一顶勾结刺客的帽子,他都摘不下来。
事实证明,哪怕是出自纯粹的爱意或者是关心,唠叨得久了,也是一种负担。
忽然就很惭愧了——
这让他总有一种,天下之大,我大可去得。
今日,固然自己逃脱了敌人的刺杀,成功地反杀了对手,但若是敌人准备的再充分些呢。
驾着马车原路返回的车夫,远远地就看到了田庄外面,军容整肃,杀气腾腾的大秦精卒。
“楚王有百般恩义于我,而我屈匄却无一事可报君上,苟活至今,每时每刻都如芒刺在背,常常午夜梦回,汗湿夹背……”
“多谢黑老……”
“没有,没有……”
赵郢:……
屈匄峨冠博带,身着楚袍,神色平静,看着赵郢的眼睛,不闪不避,不惊不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这种结局——
“先生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今日且与先生赴死……”
只是轻轻地帮屈匄放下车帘,一如既往地启动了马车,车行平稳,一如既往。
始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
说到这里。
今日之事,他难辞其咎。
老大的一个人,哭得泪流满面,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始皇帝说到这里,心中不由恍惚了一下,曾几何时,自己对自家那位十八公子,就是抱着这样的期许。
在皇长孙的安危面前,所有人都不值一提。
“有劳了——”
“老夫屈匄,以此头,敬献皇长孙……”
他知道,那是皇长孙!
一颗心,瞬间提起,汗湿夹背。
不仅仅是,他没想到有人敢在咸阳刺杀他,更主要的,还是根本没拿这当一回事,如今他的身手,比出征匈奴平定河西的时候,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屈匄庄园里面,还活着的大小三百余口,被尽数下狱。
“你没错,你是皇长孙殿下,大名鼎鼎的冠军大将军,你能有什么错啊……”
就连一向对他畏惧有加,见到他就恨不得躲起来的二弟赵起,都专门从学堂请假回来,叮嘱了他几句。
“你不必如此,此事,若与你无关,我自不会迁怒于你楚王室……”
自称屈匄的老者,微微摇了摇头。
还有,大哥口中的前贤到底是谁,自己为何从未听说过。
见这臭小子,似乎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始皇帝的脸色这才稍缓,轻叹了一口气。
赵高一动不动,跪伏在门口,直到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硕大的靴子。
“来人,拿下……”
今日的动静,委实有些大了,即便是想瞒,都瞒不住。
甚至借着上一次的巫蛊事件,彻底剥夺了他继承大秦权柄的可能。
“见过黑老——”
“殿下,此事与臣无关,打死臣,臣也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之心,还请殿下明察啊……”
“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前去见驾……”
什么王室尊严,早已经不存在了。
果然,人还没进大殿,就看到了脸色阴沉似水的始皇帝。
赵郢是真没想这么多。
此时,见赵郢大步而来,楚王痛哭流涕,扑上前抱住了赵郢的大腿。
赵郢说完,以一副大哥我对你期许很深的眼神看着赵起。
赵郢闻言,不由想起了后世那位项羽和刘邦此消彼长的故事,心中暗自警惕。
刚刚因为巫蛊案,杀得血流滚滚的咸阳城,不知道这次,又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件事人头落地。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听到消息,就亲自赶到皇宫,跪伏在宫门之外,主动请罪的前楚王殿下,一直没能得到始皇帝的召见。
他不敢起身,更不敢离开,只能孤零零地跪伏在大殿之前,如一只离群的孤雁。
这番情由,自不需一一赘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