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弟弟面前的盘子打翻在地,剥好的花生咕噜噜滚得满地都是。
这时候她的脑子才慢慢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
庆乐颤巍巍地站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颤巍巍地喊出一声:“弟——”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庆丰的眼眶慢慢红了,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去送送她。”
赵树根夫妻,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来劝说,庆丰的年纪着实不年轻了,不适合舟车劳顿。
更何况纪玉兰的亲人并没有打算大办,还通过个人和公司的账号公布了这个意思,希望大家不必劳动。
但没人能劝得动庆丰。
只有庆乐知道这份坚持来源于何处,反倒帮着弟弟说服了孩子们。
他们到底还是去了云城。
庆乐也想过,仅仅作为曾经的“合作对象”,退休后几乎没有来往,只在年节时候群发个短信的人,就这么急匆匆的赶去告别会不会太显眼了。
双方都这么大年纪了,如果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无论对纪玉兰还是弟弟都是极为不好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像他们这样自发赶来道别的人太多了,他们混杂在其中反倒一点也不显眼了。
许多人主动讲述着曾经在纪玉兰这里接受过的帮助,有的她听明白了,有的完全不懂。
却也逐渐了解了弟弟曾经那些话的意思。
这个人带来的影响,真的是在方方面面呢。
所谓的福泽世间,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庆丰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很激动,可真正到了遗体告别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地平静。
一举一动都很符合身份——一个心怀感激但交情平常的感恩之人。
跟家属握手的时候,他很真诚的对顾景云说了一句“节哀”。
陪着一起来的小辈们松了口气,庆乐却觉得不对劲。
她有些风声鹤唳起来,须臾不敢离开弟弟身边。
实在要休息的时候,也千叮万嘱儿子媳妇要看着庆丰,绝对不能让他独处。
小辈们不太理解她这种莫名的紧张。
她也解释不清楚,更无从解释,只能拿出长辈的权威,很不讲理地道:“我让你们做点这样的事情都使唤不动了吗?”
赵树根从小就只怕这个娘,如今自个都白发苍苍了还是如此,被瞪了一眼后立马投降,老老实实和妻子、孩子们轮班陪着庆丰。
然而一切始终都很正常,他们又回了杨槐村,庆乐态度强硬地要求弟弟无论如何都搬来跟自己一起住,对方居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大概……人老了对生死终究是看开了吧。
庆乐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