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垂垂老矣的身躯又变得年轻强健,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从来都是个目标明确执行力很强的人,哪怕此刻在梦中,他也是一样立刻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毫不犹豫往外走。
屋子外头的景色是那样熟悉,鸡鸣犬吠阡陌交通,乡亲们挎着锄头背着篓子,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
若是在平日里,庆丰当然会热情地招呼回去,但这是在梦中,他不想再管其他人,不想再去理会所有的事情。
双脚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从迈开步子到逐渐加快,最后他飞奔起来。
这样失态的村长可是很少见的,许多人不由投来惊讶的目光。
可庆丰完全顾不上了,他只想快点,再快点……哪怕是在梦里也好,只要能再见一见那个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这个梦就是最好的美梦。
终于那所破破烂烂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庆丰一口气冲到了院子门口,连气都来不及喘匀便用力排起门来。
“纪同志,纪同志——”他高声喊着。
院子门应声而开,原来院门并没有上锁。
入目所见让他几乎沸腾的血脉募地冻结。
年轻女人仰面倒在地上,后脑勺正磕在一块石头上,鲜血汩汩流了一小滩,看上去十分渗人。
不远处甘子阳将甘甜甜护在身后,一副警惕地样子看过来。
“你们怎么不喊人啊!”
他冲到纪玉兰身边,却因为这份伤势不敢胡乱动弹对方。
这时候庆丰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一个梦,梦里的人又怎么会死呢?只要他这个造梦者认定对方活着,对方下一秒就能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然而他完全不记得这些了,只是手足无措地跪到纪玉兰身边,小心翼翼拿手帕试图去捂伤口,一边冲着两个孩子严肃地道:“你们还不去叫张大夫过来?快点去,磕到后脑勺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孩子大约被他的神情吓到了,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庆丰这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当年纪玉兰确实受过伤,只是那时候自己对她算不上有什么好印象,不,应该说因为她对待几个孩子的态度,自己甚至是有些厌恶对方的。
如果不是身上担着村长的职责,很多情绪不能表现得太有针对性,自己跟纪玉兰的关系说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
所以那时候他看到了对方头上的伤,却并没有多少感觉。
心底或许还有过“活该”的念头吧。
而现在梦里这幅画面重现,他只觉心痛如绞,就算明知道之后她会没事的,也恨不得能以身代受。
“唔——”
低低的一声惊醒了他,庆丰垂眸一看,正碰到纪玉兰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庆丰的心有瞬间的停跳。
刚清醒的女人眼神还很迷茫,看了他好一会才眨巴了几下眼睛,用很不确定的声音唤:“村长?”
“嗯,嗯……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