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死神之径 4k
顾修涯一开始以为，库辛所说的【深空】是指位阶。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在触碰到那些滑腻触手的瞬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视角开始向上攀升。
灵魂与肉体出现了泾渭分明的断层，迅速分开。
顾修涯知道这代表什么——他脱离了自己的肉体，以灵智体，或者说灵魂的方式，升空了。
数十米高的洞窟之顶倏然贴近眼前，继而如图画般被穿透，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作了不断蠕行远离的黑暗。
掌心的温度让顾修涯回过神来，他侧头撇去，发现库辛亦脱离了那副蠕虫般的躯体，恢复了祂原本的模样。
祂的脸上盘绕着迷雾，看不见面目，身躯上覆盖着由意识能量凝结而成的精致衣物。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那些衣物样式略显古怪，透露出一种粗犷又原始的美学风格。
这就是信徒们心目中的最初之神么？
顾修涯注意到库辛所散发出来的神力很强，比之米修斯亦不遑多让。但同时又给人一种回光返照的虚弱感觉，仿佛将熄之烛的最后一次璀璨。
顾修涯为旧日的大手笔而震憾。
祂并不知道群体意识之海发生了什么，祂只当顾修涯是凭借某位伟大存在的力量革除了天父的信仰，更让祂震惊的是万神议会居然没有对此降下审判。
极尽夺目的神光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啼鸣。
这说明属于【最初之神】的信仰，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他转头看去，看到库辛收回了手。
顾修涯想到这，正欲开口说话，结果就是这时，他突然感觉心头猛地升起一阵悸动。
库辛淡淡道：“旧日不会伤害祂的子嗣，有这副活着的躯体在，防御力量就不会激发。”
顾修涯看着祂：“冕下，我们的合作可不包括干涉他人的人身自由。”
那力量远比神灵们的神力更加汹涌，它如浪潮，无穷无尽，又似狂风，呼啸无情。
“天父？一个窃贼罢了。祂盗走的属于我的传说还少吗？”
它看起来极尽简陋，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感，这种感觉不由装饰带来，而是源自构成它的【材料】。
那是一颗黑洞。
顾修涯发现自己的感官出现了扭曲，他开始分不清一秒到底有多长，他感觉自己似乎在黑暗中穿行了万年，但思维却告诉他只过了一秒。
“放心，我的存在不会激发它们。”
当发现一旁的顾修涯早已先于祂恢复神智后，库辛发出一声轻叹：“祢果然是时间的眷者。”
库辛闻言，眸光微动：“看来，时间对祢的眷顾颇深。”
“由于其恰巧符合了最初之神的部分传说，在我偶然得到它后，便以权柄将其侵染，升华成了对应传说的神器。”
“祢应该听过它现在的名字——【方舟】。”
库辛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一艘由【地龙族】集全族之力打造的末日巨船。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文明造物。由于制作时运用了某种神奇的技术，使其具备了极高的物质稳定性，即便是硬抗深空级神明全力攻击，亦不损分毫。”
这是一艘完全由骨骼打造而成的巨船，制作者以某种庞大生物的上半身骨架制成了它的船壳，甲板由无数根臂骨拼接而成，船首更是镶嵌了一整颗巨大头骨。
以一颗黑洞保护自己的力量，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偏偏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还真就让旧日做到了。
那是一艘船。
他看到了星辰。
黑洞的力量太过强大，巨大的引力扭曲了时间和空间，这种变化基于物质，难以被意识力量扭转。
“我只是在保护我们的利益。”
“祢有两幅躯体？”
米修斯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闻言并未流露出失望情绪，只是道：“那就尽快撤离吧。黄昏冕下已经准备好动.咦？”
话音落下，库辛摊开右手，随着一阵迷雾涌动，一面巨大的兽皮旗帜出现在了祂的手中。
光线在他眼前坍塌，扭曲成碗状散开，彗星如同落入旋涡，飞速旋转着向黑暗深处滑去。
可想而知，骨骼的主人在活着时有多么可怕。
时间的流速缓缓恢复了正常，顾修涯眼神略显涣散。
那声音好似鲸歌，幽远深邃，连绵不绝，随光雾涤荡扩散，涌落向下。
顾修涯顿时反应过来——是米修斯以神性印记联系了他。
库辛目视前方：“祢想让米修斯获悉宝库的位置吗？”
久到顾修涯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的时候。
包括神灵在内，绝大部分生命都只能拥有一副躯体，但库辛居然突破了这个限制，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那种感觉，有些像是信徒们对他祈祷时的冥冥呓语，却远比其更加强烈。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惨白的头颅之上，晕开七彩光芒，船尾的巨大骨摆缓缓划动，火光随之生出，于船头形成了一片弧形气罩轮廓。
顾修涯顺着祂的目光看去，随即才发现，巨船的尾部赫然躺着一头庞大蠕虫，其模样就像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旧日。
库辛于浮思中回神，带着顾修涯降落到了巨船的甲板上。
库辛的灵智体从支离破碎的躯壳中滑落，如同一滩水液般铺在甲板上。
米修斯的声音瞬间中断，连带神力一同消散。
沉睡的蠕虫随之醒来，昂然立起，有呢喃人声随意识波动荡开。
这位不久前还威风凛凛的最初之神，此刻几乎坍缩成了一张薄片，其灵智体暗淡无光，飘忽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散成虚无。
他忍不住问库辛:“这是祢的神器？”
蠕虫似乎陷入了沉睡，只有轻微的肌肉颤动，彰显着它为不可查的生命痕迹。
很显然，库辛对黑洞的了解程度很高，祂虽然叫不出黑洞的名字，却知道其有多么危险。
顾修涯的目光从库辛身上移开，划过眼前。
库辛说着，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了蠕虫体内。
顾修涯等了会，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面露诧异：“祢打算和我一起去？”
库辛说着，身形骤然一止。
呼！
顾修涯眼前突然闪过一片云雾。
话刚出口，顾修涯才发现，库辛此刻的样子也不太好受。
“这是我的第二幅躯体。”
“这也是为何旧日明明沉睡了这么多年，却无生物窃走祂往昔伟力的原因。”
更可怕的是，他的思维很快也陷入了这种诡异的时间差中，他仍能思考，但念头传递的速度却如缓慢如蜗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意识一片混乱。
紧接着，祂的语气变得惊疑不定：“祢身边是谁？为什么我感觉到了其他圣灵的神力波动？这种感觉！！”
“那么力量在哪儿呢？我们又在哪儿？”
“闲聊到此为止，该准备迎接冲击了抓住我的身躯。”
“几乎没有人能够通过这条死神之径，除非旧日允许。”
祂抓住手中旗帜一挥，伴随一片光雾散开，静止的巨船缓缓调转方向，朝黑洞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