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洲——”萧晓鹿大叫着跑进办公室,矮高跟的小皮鞋都能被甩的踢踏作响。“我帮你想了个好事儿!”她丝毫不管骤降的天气,不怕死地穿了件淡蓝色长袖洋装,裸着小腿,皮鞋内穿短袜,冷了就猫似的往徐优白怀里拱。
傅云洲正被报表扰得头昏脑涨,萧晓鹿这丫头猛地一下叫唤,害得他脑海里的数字轰然炸开,堪比战后因炮火散落的断肢残腿。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平静语调:“我不是给优白放假了?”
“是啊,”萧晓鹿拉开傅云洲对面的椅子坐下,趴上桌冲他探去,双眼瞪得圆圆的。“但这和我来找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准未婚妻来瞧瞧未婚夫啦。”
傅云洲头也没抬。“你再这样我就找保安把你拖出去。”
萧晓鹿努努嘴,托腮抱怨:“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
“是相看两厌。”傅云洲道。
萧晓鹿咧嘴笑起来,小巧纤细的手指扒拉着他手中的报表,跟小猫挠墙似的抓住纸张边缘。“和你说话呢,别不搭理人。我让你问季文然的事儿你问了没?”
“问了。”
“季文然怎么说!”
“他说等她反工了会问。”傅云洲轻轻叹了口气,皱眉道。“你们竟会给我找麻烦。”
萧晓鹿就出去吃了顿饭,回来要死要活地让自己给徐优白放长假,还说已经帮自己物色好了临时助理。结果这个临时助理不是别人,就是不久前被程易修撞进医院的辛桐。被撞车和当助理有什么联系?果然是一拍脑袋就胡来。
“哪有……给你找个临时女助理不是很好嘛!”萧晓鹿嘟嘟囔囔。“你这种连嫖娼都要看手表的忙人,空闲时间不是放在程易修身上就是放在程易修身上,没一个正常男性该有的情感生活。我和你说,你再这样下去会没有女人愿意娶的。”
傅云洲顿了顿,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嫖娼。”
“哦,那约炮?”
傅云洲又顿了下,面无表情地摁下座机快捷键。“喂,保安室吗?”
“哎哎哎!别!”萧晓鹿尖叫着挥开傅云洲的手,可怜兮兮地趴在桌面。“我错了,我认罪,您手下留情。”
傅云洲收回手,瞄了她故作可怜模样的小脸蛋一眼,冷淡道:“没事就滚。”
“所以我说你讨人厌还不相信。”萧晓鹿耸肩。“我都来了,那顺便跟你汇报一下程易修行踪好啦。”
听到她提弟弟,傅云洲才肯再施舍了个眼神。
“他又开始了,带女人去吃饭什么的。你放心,没带回家,第二天也没再约,”她说这话时的语态跟唱歌似的,“昨天他们去吃日料,我和优白就顺便去隔壁吃了一顿,寿喜锅不错。程易修还是那么能发现好吃的。”萧晓鹿就喜欢程易修开始搞事,他一搞事,徐优白就不用工作。两兄弟这么多年小吵小闹地过来了,连带着身边的人也变得见怪不怪。
博弈论吧,大概?她也不是很懂。
“看你很开心的样子。”
“没有没有没有。”萧晓鹿急忙摆手。
程易修算是傅云洲死穴。虽然她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幸灾乐祸,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傅云洲非得把她的手剁下来喂狗。
“少在我车上吃关东煮。”他补了一句。
萧晓鹿矢口否认。“才没有,你说什么呢。”
“都把辣酱洒我车上了,说什么没有。”傅云洲抬眼,仍是那幅冷冰冰的面孔。“我建议你死后把大脑捐献给医学院进行特殊研究。”
“啊?为什么呀?”
“因为它是崭新的,从没被主人用过。”
萧晓鹿打了个哆嗦,憋着嘴吐槽:“好冷的笑话。”
傅云洲一扬眉,继续看报表。
他这家伙呀,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说他。难怪孟思远评价:要是你能拿对朋友的劲儿对姑娘或者易修,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萧晓鹿拍拍手,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加油啊,努力赚大钱给优白涨工资。”
“嗯。”
“对了,思远哥让我给你带话,让你少抽烟、少吃药,保重身体,有事给他打电话。还有,注意点人生大事,男人的青春也很短暂哒。”后面那句显然是她自作主张。
“我三十都没到。”傅云洲说。
萧晓鹿吐吐舌头,“你留着我们不就是这个用处吗?万一你往傅总的方向漂地太远,回头望一望也能瞧见回来的路。”
傅云洲微微一笑,掺了点无可奈何地成分在,没吭声。
萧晓鹿捕捉到傅云洲的微微笑意,也笑了,语气骤然柔软:“云洲,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我,优白,思远哥还有其他人……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
辛桐撩起那身旧黑裙,蹲在水果摊前挑拣苹果和柑橘。
雨后的烂泥被来往的电瓶车碾出道道车辙,泥点飞溅。路边的地被层层梧桐叶覆盖,大片的深黄色落叶浸透雨珠,扇子般的叶面上又是一层泥水。再往里是步行道,一半被流动商贩占据。通常都是一辆车,一到两个人,以及他们各自屁股下的塑料板凳。摊主是个粗壮男人,裹着最常见的夹袄,双眼呆滞地坐在折叠板凳上。
辛桐称完付钱,提起装有水果的红塑料袋往家走,边角脱胶的乐福鞋上一串灰黑色泥点。
秋雨让湿淋淋的梧桐弥漫出植物的清香,萧瑟的寒风已然降临,刮过冷漠无情的钢铁丛林,也在脚下闭塞的老城驻足。
走到弄堂口,一辆线条流畅、外壳黝黑发亮的黑色轿车突然从窄门内缓缓驶出。辛桐起先没注意,往弄堂内走了几步才觉察出不对劲。
那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