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起来比秦良夜大许多,也更黑一些。
看见星夜,他们连忙恭敬行礼,星夜让他们退下,随后示意清风将他放在秦良夜身边。
星夜低头看了秦良夜一会,又小心伸手摸了摸秦良夜的额头,额头很烫,星夜发愁地皱眉,过了好一会他一合掌,对清风道:清风,你去请一位太医来。
清风看着秦良夜,眼神闪了闪,躬身应是。
此时这间窄小潮湿的大通铺内,除了星夜和秦良夜之外,没有其他人,星夜小心跪坐在秦良夜身边,安静地注视秦良夜的脸等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他简单的把了一下脉,便去一旁的黑色木桌上开药了。
清风安静地立在角落,星夜忽然开口:清风,你说我把哥哥带去长安阁怎么样?
哥哥是禁宫的侍卫对吧?其实星夜在第一次见秦良夜后,就很想将哥哥带去长安阁和自己一块。
但尽管星夜十分喜欢秦良夜,但他也能敏锐感觉到秦良夜对他若有似无的疏离,所以尽管星夜喜欢秦良夜,但也只是主动到秦良夜会出现的地方等他,而不会问秦良夜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长安阁。
长安阁也有侍卫,父皇说禁宫中所有人都要听我的话,我让哥哥去长安阁做侍卫,没有人会反对,对吗?星夜看着清风。
清风站在角落,他深深垂首,以至于星夜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他轻声道:这件事殿下可以做主,为何要问奴婢?
星夜眨了眨眼,无声地弯起唇,没再说话。
因为不能在这里久留,所以很快星夜就带着秦良夜回了长安阁。
出来时一人一狗一太监的星夜,回去的时候带了老长一串人,小黄自己咬着绳子乖乖跟在星夜身后,长安阁夜晚灯火通明,宫女太监肃声陈列在外,星夜在长安阁门口停了停,忽然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往里走。
转过一道屏风,星夜习惯性往小塌看去,却空无一人,星夜眉头蹙起,以为自己猜错了,下一瞬间却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星夜在半空中荡了一下才被人反手抗在肩上,然而星夜并没有惊慌,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等星夜被放在榻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不过他却笑得十分开心,软软叫了声:父皇
景昭帝故作威严:听说你出去一趟,就给长安阁添了个侍卫?
星夜一听,本来有些晕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他跪坐在软榻上,上身直起,仰头望着景昭帝严肃的脸,抿了抿唇,小小声:不、不可以吗?
景昭帝高深莫测注视星夜半晌,就在星夜眼中的光即将熄灭的时候,景昭帝神色忽然变得十分柔和,他蹲下身,手放在小皇子稚嫩的肩膀上,凤眸深邃:当然可以,我说过,在禁宫中,你可以为所欲为。
星夜有些懵然地点点头,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景昭帝此时话中的含义,但星夜悬着的心却莫名踏实了很多,就像在寒冷的冬夜,窝在厚实的棉被中,旁边燃着炭火,外面的急风在吹窗户,而室内却一片安然。
景昭帝匆匆来了一趟便离开了,星夜能明显感觉到最近景昭帝变忙了。
景昭帝虽然说过星夜在禁宫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他的小皇子竟然将秦良夜安排在了自己寝宫,并且秦良夜睡床,他的小皇子蜷缩在软榻上睡着了。
秦良夜半夜的时候就醒了,他习武多年,身体很好,若不是最近频繁晚上外出,加上那三十棍,秦良夜也不至于因为跪一晚上就发烧到昏迷不醒。
醒过来的时候,秦良夜还有些恍惚,他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意识就想去摸武器,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他转头,一眼就看见蜷缩在塌上的小身子,是星夜。
秦良夜顿了顿,他还没弄清楚自身的情况,这时清风进来了,他见秦良夜睁着眼,便垂首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秦良夜心情有些复杂,他翻身坐起,穿上清风为他拿来的衣服。
清风问秦良夜:大少爷您现在准备怎么办?
秦良夜凝视着躺在榻上睡得香甜的小皇子,他能感受到此时自己心下百感交集,许久后他才有些沙哑道:你没有阻止他?
清风一顿:属下没有这个权力。
他现在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等长大了,发现竟然认了这么个表哥,应该会倍感耻辱吧?
清风没有回答,秦良夜也没有说话。
室内一片寂静,软榻上的小皇子却翻了个身子,有了动静。只见他先是迷迷糊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混沌地半张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一刻后,他忽然一骨碌翻身坐起:哥哥!
睡蒙了的小皇子有些丧失方向感,他迷茫地望着屏风,随后又转头,这次终于找准方向,看见了坐在床边缘,衣衫齐整的秦良夜。
星夜脸上的不安一瞬间就消散了,他就好像迷路的雏鸟终于回巢一般露出甜蜜的笑:哥哥,你醒了。
作息被养得十分好,却因为担心哥哥而半夜醒过来的星夜,此时瞌睡并没有完全醒来,但他还是努力从软榻上爬下来,有些摇晃得走近秦良夜。
秦良夜浓眉蹙起,他看着赤脚仅穿一身袭衣的小皇子,下意识起身上前将小皇子抱起来,并训斥道:怎么鞋也不穿?
话才出口,秦良夜就闭上嘴,他这样逾越了。小皇子哪里是他有资格教训的?何况,星夜还是那两人的孩子。
被哥哥抱抱的星夜却主动搂着秦良夜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因为实在太困,所以星夜很快再次陷入沉睡。
感受到小小的、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颈侧,秦良夜沉默着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这时清风动了动,他走到秦良夜身边,伸手:属下来抱小殿下。
秦良夜迅速往旁边躲去,在感受到清风有些诧异的目光后,秦良夜莫名感觉耳根有些发烫,他低声道:我将他放下就好。
话落秦良夜小心将软软的小皇子放下,因为要睡觉,星夜只穿着袭衣,且方才的一番动作下来,袭衣的袖子已经半卷至手肘,秦良夜凌厉的眉眼在夜晚罕见柔和下来,他伸手欲为小皇子整理衣袖,却在下一瞬间滞住了。
离秦良夜最近的清风可以分明地感受到秦良夜身上散发出剧烈震惊的情绪,他不由轻声问:怎么了?
秦良夜没有回答。
良久的停顿后,秦良夜再说话,嗓音已经有些颤抖,他转头,第一次眼底流露出一丝脆弱和不敢置信:清风,你还记得星夜吗?
清风反应了一下,才想起秦将军府丢失的小少爷,秦星夜。
清风心底讶异:记得。
秦良夜又道:星夜的手腕上,有一个形状很特别的胎记。
清风此时心底已经隐隐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他讶然看向秦良夜,秦良夜却没有抬头,他还握着星夜的手,此时他脑海里好像忽然回到了星夜丢失的那天。
那天天气很好,秦良夜从校场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星夜,他已经在心里规划着要带星夜去秦家的花园晒太阳。
星夜是个很喜欢花的孩子,他一到秦家的花园就笑得很开心,白玉小脸上会露出深深的两个酒窝。
然而秦良夜的计划很快被打断了,秦将军让秦良夜去给那位回府小住的侧妃表小姐送些东西,秦良夜对这位不知为何到将军府小住,且一直深居简出的侧妃娘娘一点不熟。
好在秦良夜对这件事并不关心,他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幼弟,只想在送完东西后,就很快去母亲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