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喜事,宣旨的钦差一走,蒋县令后脚专程上门恭贺了一次。
这下好了,县衙大小官吏随之而来,商家富户闻风而动。
晚黑,一家人吃过饭,才能得空闲坐下来说一会话,李秋岁就提议道:“爹,这不是办法,咱们赶紧选个日子开一场宴席吧。都一块请一次,之后就有由头直接闭门谢客。”
不然,搅和的都没功夫打包行李,进京谢恩有时效,拖拖拉拉,耽误了总不好。
如今也只能这么办。
李三祝叹气,“成大哥成亲家早前就提议我,是我没经历过大阵仗,一心想低调,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办错了呀。”
柳氏安慰他,“这也不怪你,咱就一种地的出身,谁能想到有这好事儿?”
一家人都笑起来。
柳氏觉得儿女都不贴心,拿眼瞪李三祝,“你说,这去了京城还不知道怎么样,该怎么跟人官家夫人打交道?你见了皇帝老爷又该怎么说话?我这心里虚呢,哪有那份心思去请客吃饭。人家还当咱如今眼孔高,看不起人了。咱又不是正经科举当官的,肚子里统共就读过几本书,能把字认全就不错了,我就怕到时一下子见那么些人,再说不出来话丢人。”
一家人关起门说话不用顾忌,柳氏可算把压在心底多日的担忧都吐出来。
李秋岁兄妹,包括李三祝,对柳氏的叨叨都习以为常,这时候你有胆接话就是找揍了,都默契的只长耳朵听不说话。
楚氏进门两三年,怀孕、生子、带孩子,其中的忐忑不安很能感同身受,婆家人的看重,让她慢慢释放本性,“娘,无论到了哪里,什么样的场合,咱该怎样就怎样。您这样想,大启朝那么些种地的庄稼人,怎么就咱爹得了封赏?还不是有真本事!会读书怎么了,咱们家又不是读书得的封赏。不服,就来比比种地,保证让他心服口服。”
柳氏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巴掌,“哎呀,天上掉下个官太太,高兴归高兴,我这晚上愁的都睡不着觉,如萍这一说,我就找着主心骨了。我说,如萍就该是我柳二丫的媳妇,不像我生的那几个,没一个贴心。”
李秋岁姐俩翻白眼,同时瞪向她们大哥。
李长山只当没看见,全神贯注照顾他怀里的大胖儿子。
姐妹俩都笑起来。
楚如萍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见状这才松了口气,面颊微红,也露出微微笑意。
李家这一大开宴席,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找上门庆贺。
没办法,把老爷子老太太请过来坐镇,好歹能帮忙认认都是哪家的亲戚。
和镇子上成家是板上钉钉的亲家,成大寿成员外见天的往李家跑。
没人的地方,成大寿还教训儿子,“你小子怎么回事?你老丈人这么大的喜事,家里见天的不断人,不说主动上门帮衬,躲屋里不见人是个怎么回事?你个小秀才公,成心给人拿乔是不是?”
成延寿和李长安一同中了秀才,看他爹跳脚哭笑不得,“您想哪去了?怎么就躲屋里了,不温书夯实基础,怎么给您考举人,您还怎么当老太爷?”
这是看丈人家出息,心里有压力了。
成大寿拍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儿子肩膀,“温书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丈人和大小舅子……待你与往日可有不同?夏禾呢,昨日还见你俩在一块儿说话呢……”
成延寿知道他爹这是心里想差了。
这也不怪他爹,谁能想到,就几年间,李家能有这样的成就?
“都挺好,丈人和大舅哥不是那等的人,是我想在成亲前考上举人……”成延寿忽然想到夏禾红着脸,拉着他说成亲早的坏处,“夏禾也是个好姑娘……”
成大寿看儿子急赤白脸解释,越说越红透的面容,终于放下心,哈哈笑道:“走啊,你小子还扭捏什么,正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正当你该露脸儿帮忙撑门面的时候。”
成延寿无奈漏出个笑容,想到和未婚妻分别,又不由惆怅起来。
宴席整整摆了三日,才算把各路客人安安稳稳送走。
……
李秋岁说是不带多少东西,到京城买新的。
可许多东西,比如她师傅杨神医送的药杵药碾子这些,都是些笨重家伙,当初从府城郑家搬回家,用顺手了,真舍不得扔。
前两年杨神医来了李家村,在她们家住了不少日,对小徒弟不干正经事,给果树看病,给庄稼看病,甚至有时候村上哪家养的牲畜生病,找上门了,还充当一把兽医角色。
老爷子对小徒弟业务能力之宽泛,只表示震惊了一下,就接受良好。
这样的心胸,让不务正业的李秋岁见到师傅时的心虚荡然无存,暗叹狭隘了,她还有的学呢。
老神医接收到小徒弟钦佩的眼神,瞬间念头通达,浑身舒坦了。
李家村这边虽然偏居一隅,却山灵水秀,瓜果飘香,最适合养老不过了,又是小徒弟的家乡,就动了在这边安家的心思。
老头儿倔劲儿上头,死活要划一块地,建一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