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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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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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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死后,爹爹胳膊被鬼子的枪打得不能动弹,叔叔被鬼子抓去没有音信,家中成天冷冷清清的。玉宝像失魂的孩子一样,想起了爷爷、叔叔,就哭一场。

那几亩地,高大嫂也没心种了,可是,不种地就没吃的,母子三人只得硬撑着去铲地,去山上挖苦菜。一个女人,又忙家里,又忙外头,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不多日子,高大嫂也累病了一场。

真是,人越穷越倒霉,老天爷一个劲地下大雨,玉宝家的地在大河套边上,大河发水,已经长得半人高的庄稼也全都淹得看不见了;等水退了,母子们去一看,庄稼苗都没有了,全跟大水跑了。娘坐在地里哭了一场。房北头种苞米的那六亩地没被水冲掉,还指望有个收成,但一家大小五口没吃的呀,猪赶回来卖,才换了二斗粮,不几天就吃没有了。苞米一吐穗,就拔来吃,等到秋天,也耗吃完了;割来家,统共不过打了二、三斗,这就是一年的收成。

高学田治枪伤,又欠了一笔债,好歹把胳膊治好了,见兄弟没个音信,天天愁得没法。十月十四日,是他兄弟娶媳妇的日子,人财两空,媳妇也不能娶了。

他出门求人写信去大连,告诉他弟弟的老丈人家,等人回来再定日子。路上听人说:阎王保长要雇月工,他心想:“年头坏了,外面又欠人家好多账,不如去做两个月的工,好还人家的账。”回家说了一下,就做工去了。

在财主家做工不像在家呀,关外的三九天多冷啊,冰天雪地的,也得出去给人家做活。冬天,没有衣,一出门就冻得浑身打颤颤。冷,又去对谁说呢?少做一点也不行。他在冰雪里挨着冻,好歹做了两个月的工。

要过年了,去和保长的父亲周扒皮算账。老周扒皮说:“钱?我手头也正紧呢,等我收齐了账再来拿吧。”

高学田说:“老东家,我欠人家的,人家正要呢。再说,女人孩子几大口,都等着吃的呢!”

老周扒皮说:“你还不知道我手头困难吗?银行里的取不出;钱庄里的,也值不得为你这两个月的工钱去拿一趟呀。”

高学田说:“老东家,你行行好吧,要不然,我怎过年呀!”

老周扒皮火了,说:“你倒真酽咧,谁叫你来给我做工呢?”

高学田也火了,说:“谁叫你雇我的呢?”

老周扒皮把账桌一拍,眼一瞪,骂起来了:“高学田,你想造反不是?谁叫你来做工?你家没有饭吃了,冬天跑我这里来混饭吃,你还跟我要钱?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高学田一下子气得又犯了羊角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直冒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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