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非常明确的,反正就是除谋反罪意外,其余的罪名都可以认。
那逃税的罪名,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因为罗海被抓时,都还没有交税。
还有资助吴天,税务司也是掌控确凿证据,这些他们都不隐瞒,如果隐瞒的话,那就更是做贼心虚。
反正一切就是为求避免谋反罪。
罗海也是直点头,脸上早已经没有往日的嚣张,唯有委屈,因为他确实没有谋反之意,他只是想维持住自己的权力,或者说特权。
还真不是说为了那点税钱,他们可不是樊颙那种普通的大富商,他们是有身份地位的,在他们看来,如果我今天老实交税,那我只会越交越多,必然是要跟朝廷抗争到底的。
权力的斗争,就是零和博弈。
张斐瞧了眼李磊,旋即笑道:“我可从未说过罗海的一切行为只是不想交税,我说的是,以前的税吏不敢上罗海家收税,而税务司是一定会上罗海家收税的,这才罗海资助吴天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罗海资助吴天的钱,可是远多于他本需要缴纳的税,可见他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维护他在齐州的那唯我独尊的权力。
并且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李国忠道:“根据公检法的制度,皇庭是被动的,只能根据检察院的起诉名单进行判决,这是有别于之前的司法制度,根据公检法的制度来看,是没有权力判之外的人有罪。
张斐笑道:“我们检察院休息了很久,多审几日,也不打紧。”
“不不不!”
张斐说罢,又继续罗海问道:“罗海,你方才说到,你与吴天认识三四年之久,并且在买卖上也寻求他的庇护,那你对他一定非常了解吧?”
罗海赶忙摇摇头,“我可没有参与此事,我对此一无所知。”
这真是一句大实话,你光说说,谁会给你资助,这可不是小钱,你得行动起来,做点事,大家才会给你一些支持。
坐在甬道上的赵顼,听到这句话,顿时是气得够呛,心道,既然先祖对你家这么好,你们却还不知感恩图报,要处处与我为敌,可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小人,这回你们是一个也别想逃。
“可是根据谋反条例.!”
过得一会儿,罗二春再度回到庭上。
王安石听罢,好生恼火,你们说归说,老是拿我青苗法当挡箭牌,当真我就好欺负么?
李磊问道:“所以说现在你家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都是圣上给予的。”
不说还是从犯,这一说,就快成主犯了,那还得了啊!
或许如李国忠所言,他们就只剩下一条路,也就是找检察院商量,乞求检察院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国忠偏头看向张斐,“只能想办法请求检察院放过。”
李国忠直点头道:“我知道,这我都知道。他们的确是罪该万死,但是谋反罪牵连甚广,这会牵连到许多无辜的人,那到时别人会怎么看你们公检法,又会怎么看税务司。”
李磊问道:“这可不少,你家为何能够拥有这么多田地?”
罗海直点头道:“这是因为之前青苗法弄得整个京东东路是怨声载道,大家也都没有见识过什么税务司,这心里能不害怕吗,所以大家都很反对。别说那些乡绅,就连百姓都是惶恐不安。”
但是根据律法条例看来,若涉及谋反罪,几乎所有人亲人都将被株连。”
罗海忐忑不安地点了下头,“确确定。”
张斐道:“还没有。我还有一记重脚没有踹。”
罗海立刻道:“要真说起来,那青苗法比税务司更加可怕,交税至少是根据咱的收入交税,但是青苗法是咱去分摊青苗钱,其中还得还两分利,我也没有反对青苗法,我还很支持。”
这么一看,这就是谋反的起手式,不是简简单单的草寇行为。
张斐笑着摇摇头道:“我现在不是庭长,我的职责非常明确,我不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此案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因为税务司要所有人都血债血偿。”
罗二春道:“因为当时许多豪绅、地主都在积极支持吴天,尤其是吴天伏击税警后,他们都有给予不少的资助,吴天就拿着这些钱来招兵买马,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坑竟然这么大,自己会陷的这么深,心中满是委屈,不禁当庭哭诉道:“我真的没有想谋反,我是冤枉的.。”
齐济笑道:“这回他们死定了。”
张斐反问道:“依你所言,既然他都已经伏击了税警,重创税务司,你的目的其实都已经达到,那你为何还要给他资助?难道这是你们事先就约定好的吗?可是你方才却说,你与吴天事先并没有在谋划什么。”
赵抃不禁也问道:“你有何证据?”
“多谢你的回答。”
虽然还未宣判,但是人人都看得出,辩方颓势尽显,基本上已经是输掉这才官司,只是说这人太多,又算成一个案子,要全部审完才能够给出最终的判决。
张斐道:“他曾捐助一千贯给你们云岭寨,你可知晓?”
李磊摇摇头。
张斐问道:“他对此可有信心吗?”
李磊是想让赵抃知道,罗海根本就没有谋反的理由,他是既得利益者啊。
如果罗海被定谋反罪,其余人也都逃不掉。
因为事实还就是为下一步做准备,当时朝廷真派重兵围剿,肯定为税务司撑腰,他们想得是一定要将税务司和公检法给彻底压下去,这就是一个博弈的过程。
张斐笑道:“也就是说,他是在为你办事。”
“那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是被公检法允许的。
罗海一看,顿时是面如死灰,心中那一点点侥幸也灰飞烟灭。
张斐问道:“你确定吗?”
张斐微笑着点点头、又向赵抃要求,再传罗二春出庭作证。
张斐道:“如果我说,他认为以当时你们的实力,就足以应付税务司,你是否认同?”
但公检法不一样,公检法看得就是证据,一切都是证据引导,但证据也有可能引导出冤案来。
张斐点点头,又道:“你之前还说,你是想借吴天之手去对付税务司,原因有二,其一,外面有谣言盛传税务司罗织冤狱,抄家灭门。其二,吴天扬言要对付税务司。是也不是?”
齐、王二人偏头看向李磊。
罗海直摇头。
“我。”
辩方可以找检察院进行谈判,看能不能轻判。
罗二春回答道:“具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有传言税务司要来京东东路时,吴天就已经在准备对付税务司。”
他姑姑能够嫁给徐治中这种功勋之后,肯定也不是一般家庭,只是说没有徐家那么显赫罢了。
赵抃向李磊问道:“辩方可还有要问的?”
李磊也是面露沮丧之色,冲着李国忠摇摇头。
张斐道:“那你们云岭寨是拿着这一千贯去对付税务司,还是招兵买马,扩张势力。”
但是对于赵抃而言,看到的又是另外一个角度,谋反得有理由,吴天谋反是有正当理由的,他曾经在禁军中蒙冤受辱,父母也因此而死,他对朝廷是刻骨铭心的恨,那么罗海谋反他图什么?
得不偿失啊!
果不其然,李磊又问道:“吴天能够给予你什么?”
王巩好奇道:“那你打算何时踹?”
否则的话,税务司会继续提起上诉,甚至会控诉我们检察院,以及我本人,要怪就怪他们自己不走运,惹上了税务司,他们也必须为自己的目中无人付出代价。”
“我。”
罗海道:“那我也能用同样的办法,从税务司手上赚点钱,只因当时当地本就比较乱,再加上外面那些谣言,我才因一时害怕,跑去资助吴天,对此我是非常后悔。”
张斐拿起一张地图来,向赵抃道:“大庭长,这是从吴天那里收来的账本和云岭峰整个区域的地图,账本上清楚的记载,吴天是在何时开始招兵买马的,而地图上面则是清晰的标注,他们是打算如何扩张,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罗二春道:“那是因为在袭击税务司后,吴天担心这会引来朝廷的报复,派官兵来围剿他们,故此在积极招兵买马,扩张势力。”
李国忠带着一丝绝望的语气道:“倘若天下太平,谁能相信罗海会勾结一个草寇去谋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不可能成功。但是当时京东东路这么乱,如果有人要趁乱谋反,可就不好说了呀!”
但是张斐的这番问话,就是在提醒赵抃,当时京东东路的情况严峻,在至高权力的诱惑下,你能保证罗海就不铤而走险吗?
罗海思考半响,才点点头道:“是是的。”
如果罗海就只是听信谣言,担心自己会被抄家灭门,于是打算借吴天的手去对付税务司,避免自己被抄家灭门,那就应该在伏击之前,就给予吴天全力资助。
张斐向罗二春问道:“罗二春,你可知吴天是何时打算对付税务司的?”
罗海直点头,眼中含泪道:“若无圣恩眷顾,我家岂有今日。”
“我我.!”
罗海很是谨慎地回答道:“也谈不上非常了解,我主要避免自家货物被吴天打劫,故而才与他来往,我与他的与关系,就好像买卖上合作的关系。”
在当时那个环境下,他是有理由谋反的,再加上他也付出了行动,得亏是税务司赢了,要是输了怎么办?
那年轻人问道:“李行首的意思是,我们.我们输了?”
罗海眨了眨眼,“我我只是想表达支持,也并无其它意思。”
李磊问道:“你家有多少亩田地?”
罗二春道:“有。因为他连禁军都看不上,更何况那些税警,在他看来,税警不过是跟衙差差不多。”
李国忠似乎还在思考别的事。
罗海神情激动道:“我当然是要等到他有所行动后,才会给他资助的,如果事先我就给他资助,那万一他是骗人的,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