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谋反案（三）
其实李磊他们当然知道，这吴天与刘莲是早就认识的，而他们采取八年前那次吴天出手相救作为起点，无非也就是想证明，吴天对刘莲的感情，是促成吴天带人去袭击军营的主要原因。
虽然他们也知道那张斐是出了名的“细”，但他们认为张斐就不可能查到第九年，并且还在庭上去证明这一点。
因为在那次出手相救之前，吴天与刘莲只是秘密来往，知道的人不多，其实吴天自己都有些记不太清楚，当胡望归出现在庭上，他都不太认识，李国忠自然也就没有去做更详细的调查。
哪里知道，张斐还真就查到第九年，并且还找到当时的证人、证物来证明，吴天与刘莲私下勾结，去打劫外地商人的勾当。
这让李国忠都很无语，他们甚至都不好意思怪罪信息方。
这真的就没法防。
谎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齐济、王巩都是目瞪口呆，他们对此是毫不知情，也难以想象，到底张斐是怎么查到这些证据的。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前面三年的深耕，当时潜伏在京东东路的幽灵税警都没啥事做，就不断去挖，而刘莲这个齐州第一老鸨，实在是太扎眼，是税务司重点调查的人物。
这也是为什么税务司最初就是打算拿吴天杀鸡儆猴，哪知道这出师不利，被反戈一击，这才有了当下发生的事情。
他只知道此案将会涉及到清平军的腐败，但并不清楚这些具体细节，人都快气傻了。
不是谋反案么？
谋反罪的罪名，渐渐就变得清晰化。
张斐是故作惊讶地看着林松，仿佛自己听错了。
武器这里面的油水，那可是大的惊人啊！
人人都慌得一批！
一些官员都不知道这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什么情况？
堂堂官刀，怎会落在草寇手中，这简直太离谱啊！
两边的贵宾席上顿时是议论纷纷。
王安石听罢，也开始变得忧心忡忡，问道：“负责京东东路裁军的是谁？”
那年轻人也是一脸郁闷，道：“这这我们也不清楚，吴天和刘莲都未与我们交代此事。”
李国忠心里非常忐忑，又向身旁的年轻人小声问道：“你确定刘莲手中没有握有我们所知以外的罪证。”
这一句话，引得不少人的嗤之以鼻。
赵顼又忍不住了，开始往外面冲了，刘肇赶忙拦住道：“官家息怒，一切待审完再说。”
张斐又问道：“那你何时与吴天相识的？”
而那边皇庭先后传了何定声和薛平金出庭作证。
坐在一旁的王安石也是紧紧握拳，咬牙切齿，老子就是再怎么敛财，可也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多少财政也不够啊！
而富弼、文彦博、司马光他们虽然没有赵顼、王安石那么激动，但也是摇头叹气。
他们对这种情况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所以他们才强调治国先治吏，就王安石那种玩法，就是治标不治本，竭泽而渔。
王安石是眉头紧锁，嘴里喃喃自语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细节！
“反对无效！”
到底是刘莲手中握有什么罪证，这是非常关键的。
刘莲道：“我承认，这里面是有吴天的帮忙，没有他的支持，我一个弱女子又怎能管理这么多买卖。”
张斐问道：“而你之前只是春楼的一名酒妓，对否？”
这一茬接一茬，都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
“多谢刘丞。”
那年轻人兀自是一脸懵逼，道：“我也不清楚，但我们几番确认过相关的押送记录，都没有这二人的名单。”
不一会儿刘刚便来到庭上，同时那把刀也呈上庭来。
李国忠见此案越打越玄乎，涉及到武器制造，这里面可是凶险万分，已经萌生退意，他思虑一会儿，向李磊道：“待会先想个理由要求休庭。”
张斐又问道：“那你能不能看出这把刀是大名府都作院何时打造的？”
你既然要去证明清楚，那这一点其实还不足以说明，吴天就是要谋反。
“既然如此，那就先休庭。”
朕之前还就纳闷，为何齐州草寇是多如牛毛，始终不得治理，原来当地军队已经腐败到这种地步，若非此案，朕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随后我们又查到，迎春楼东主刘莲经常捐助这尼姑庵，而就此事发生的前不久，刘莲突然捐助了一千八百贯给静心庵，静心庵随后便用这一笔钱购买了一千三百亩良田。而没有过多久，这一千三百亩良田就划到了何定声名下，同时我们也查过静心庵的账目，并没有这一笔卖田的收入。
刘刚摇摇头道：“我对此完全不知，但如果是遗失了，通常我们会得到消息，然后补做一批，但我们并未收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张检控，你若是不相信我们，又何必让我们来给你当助手？”
就是要说清楚，他这么做为得是什么？
本意是不是要颠覆皇帝的统治，亦或者是官府的统治，还是说就只是单纯的抢劫为生。
刘莲点点头。
“木刀？”
李国忠不禁激动道：“都已经是这般时候，他们竟然还有所隐瞒。”
不少人是肠子都悔青了。
刘莲点点头，但张斐那胸有成竹的语气，到底还是令她感到一丝不安。
李国忠听到这里，这手也都在发抖，又向那年轻人道：“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刘莲道：“情人关系。”
张斐又道：“另外，我希望传召大名府都作院丞刘刚出庭作证。”
其实在官司开始之前，他们也不知道这种官司要怎么打，就吴天做的那些事，如果是以前的司法制度，要定谋反罪的话，可简直不要太容易，谁都不敢说句屁话。
他们两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并且提供相关的地契、信件和公文。
那顶帽子还未摘除，这里又扣上一顶更要命的帽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那边张斐的表演，还在继续，只见他环目四顾，“相信任何人都非常惊讶，为什么大名府送到齐州的官刀，会落在一群草寇手中？”
观众们立刻向张斐头来炙热的目光，你张三可是出了名的细，这时候是最需要细的时候。
张斐回过头去，向王巩身后的检察员道：“七号文案。”
怎么怎么还扯到了军队方面。
李磊突然站起身来，“我不知道这一切与我的当事人有何关系？这显然是另外一桩案件，检察院是想将此案扩大化，但这并不符合公检法的规定。”
“是吗？”
不少官员仿佛之前忘记了呼吸，如今才回过神来，绷紧的肌肉立刻放松下来，便是剧烈地咳了起来。
身后的检察员立刻将七号文案拆开来，拿给张斐，张斐接过来，看了看，又道：“你可否记得，在去年年初，也就是二月十二号，你曾拨出一笔一千八百贯的巨款。”
真是不要脸。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不亏是当老鸨的，这应变能力，还是真可以。张斐又笑问道：“那你与吴天幽会时，具体做些什么？”
吕惠卿小声道：“翰林院学士，京东东路巡察使韩维。”
这使得在坐的许多官员，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们突然认为这种改变倒也不错，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这事能够被挖出来。
说着，他又向向刘刚问道：“刘丞，你们可知道这批官刀遗失了的消息？”
因为这都已经是一笔笔糊涂账。
不裁你裁谁。
“嗯。”
林松道：“我们查到清平军指挥使谢刘武的女婿，何定声名下突然多出一千三百亩良田。
这是开庭前一大看点。
刘莲又点点头。
“我反对！”
“朕。”
刘莲只是淡淡道：“我与吴天很早很早就认识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刘莲微微蹙眉，似还在寻找对策。
张斐点头笑道：“多谢阁下能够出庭作证。”
张斐都：“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年轻人非常肯定道：“刘莲只是为吴天打理一些买卖，而且刘莲是非常忠于吴天，即便是死，也不可能出卖吴天的。”
张斐问道：“你能否肯定？”
原来根据北宋的行情，这寺庙、道观都可以避税的，很多大财主都将一些土地寄存在寺庙名下。
王安石愠道：“你去制止吧？我可不敢。”
邓绾讪讪不语。
而经过这番交锋，在坐的宾客们，思路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如今的刘莲已经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看上去虽有些憔悴，但还是显得风韵犹存，这年轻时也是一个小美人。
李磊站起身来，“拿如此私密之事，去问一个妇道人家，这有伤礼法。”
赵抃也不傻，这关系都已经非常明朗，肯定可能停下来，又朗声道：“传清平军前都头林松。”
一些官员都已经拿出丝帕偷偷抹着汗。
公检法会不一样吗？
刘莲点点头。
韩维虽是韩绛的弟弟，但并不支持王安石变法，不过韩维也没有跟范镇一样，去跟王安石正面硬刚，他也知道兄长是支持王安石的，他就直接去外面当官。
这尼姑庵里多块地，都是很正常的，这块地又划到地主名下，这其实也是很正常，没有人会注意这些事。
林松点点头道：“在今年追查逃税的过程中，何定声和当时接收武器的都头薛平金都因逃税而被我们税务司抓捕，对于此事他们也都是供认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