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骑士冷静而羞耻地思考着,在长达数分钟的沉默过后,他方才再度开口。
雄狮冷哼了一声:“你将我当成什么了?傲慢的暴君,还是听不进任何建议的偏执狂?我二者都不是,继续说吧。”
这一次,他同样问了一个问题。
“我可以接受无知者的误解,我可以忍受世人畏惧的目光,我甚至可以视我兄弟们的窃窃私语于无物——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并不理解之上的。而你理解,康拉德。所以,为什么你要来?”
“你现在愿意听了吗?”
“你的士兵将他的尸体送回他的下属与兄弟之间,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尸体上的阿斯塔特尺寸爆弹枪留下的枪口。无论真相如何,你们都将他的名誉彻底摧毁了,莱昂。难道他的命还不够?”
莱昂凝视着他,野兽的直觉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依靠着这份直觉,他得以看见了科兹掩藏在平静之下的东西,也让他坐在原地,听完了后者的话。
“你想为他们沉冤昭雪吗?”科兹用一种奇异的轻柔声音询问道。
莱昂·艾尔庄森一点点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将骑士的外衣又穿上了。
难道他的命还不够?
他和莱昂·艾尔庄森见面不久,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绝对不能称得上是一见如故,可‘理解’这件事本身就是不需要被理解的。
雄狮皱起眉,深刻地皱起眉。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松动。
雄狮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理解我。”他平淡地看着科兹,目光中充满审视。“那你为何还要来找我,康拉德?如果你一早就能理解这些事的必要性.”
雄狮以超绝的自制力扼住了自己本能的咆哮,好叫那只林间的野兽缩回了林地里。
“这是来自泰拉的命令,莱昂,这和我是否理解你毫无关系。如果我和我的军团单独前来,你大可以羞辱我目光短浅,你可以将你们过往取得的荣誉摆在我面前,并用事实来驳斥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可问题在于,我不是单独前来。”
“特林弗·拉顿中士。”
科兹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并无太多情绪,理性而克制。
“曾经隶属于第439装甲师,他的父亲名为图尔尤斯·拉顿,曾经在第799步兵团内服役,早已牺牲。所以我们大可以这么说,他来自一个光荣的军旅之家。”
“他们这么做一定有理由。”雄狮缓缓说道。“我的士兵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如果特林弗中士被杀了,而且是被暗黑天使亲手所杀,那么,我一定可以给你一个理由。”
“——不,特林弗中士不需要解释,他已经死了。死者们是不会说话的,莱昂。而我真正要提醒你的事其实只有一件。如果,在那一天,你们可以为了自己的职责将一个对帝国忠诚的人变成叛徒和遭人辱骂的懦夫那么,今后呢?”
“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有。”莱昂毫不犹豫地说。
“我只在乎一件事,莱昂。你的军团为了更多人而去杀戮少部分人,对于这点,我没有意见。但你们为何要将他打为逃兵?你们剥夺了他的生命,还剥夺了他仅有的、仅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
半秒钟后,科兹将那枚印记展示给了雄狮。
他和雄狮之间的这种理解则更为特别,它是两只化身为人的野兽之间少见的平和。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指责你,我不会这么高高在上,也不会这么富有优越感地去对你们这些勇敢者大放厥词。我钦佩那些敢于为了世人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的人,可是,我毕竟还是来到了这里。”
他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错觉。有如正在积蓄力量,使大地颤抖的火山。
“特林弗中士为人强硬,且极富荣誉感。他的下属和同僚都对他赞誉有加,毫无疑问,他是亿万个帝国军人中值得敬佩的那一种。然后,在一场和第一军团的并肩作战中,他死了。”
因此他迅速地做出了解释。
雄狮沉重地呼吸着。
一股内疚感在科兹心中升了起来,但他没有让这内疚占据上风。他收回印记,将它握在手心,借由那份炽热提醒了他自己。
雄狮闭上眼睛,咬紧牙齿,艰难地、一点点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只是想抹平这份耻辱。”他低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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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