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46.一个逃兵(四)
“罪恶?”雄狮的声音再度变得严厉。“仅此而已?你的敌人只有这一个?”
“是的。”
雄狮笑了,毫不掩饰他的嗤之以鼻。他的笑声中似乎没有愤怒,但那双眼睛却几乎是在冒火:“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康拉德·科兹?”
科兹凝视着他,将一个带刺的回答从自己的心中扼杀掉了。要做到这件事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莱昂·艾尔庄森面前。
科兹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让思绪又一次地回到了他如今最适应的运作方式里。他的兄弟在挑衅,在撩拨他心中潜藏起来的某种本能。
他知道雄狮意欲何为,但他不会让他得逞。他必须用理智的态度来面对这个问题,而非任由他那偏执的本能将一切都化作血腥的泥泞
“那取决于你的态度,莱昂。”科兹轻声细语道。“我理解必要之恶,我承认它存在的必要,但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打着它的旗号做一些别的事。”
“伱在指责我的军团以权谋私?”
“我从未这么说过,而我也相信第一军团不会让他们自己的荣耀褪色。”
科兹保持着平静,努力地压抑着情绪,好向莱昂解释。他的平静里不带半点退缩,只有勇气与理智。
“他的尸体在夜幕即将笼罩大地的时分被送回了阵地,第一军团杀了他,理由是他试图逃跑。但是,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是被几名暗黑天使叫离阵地的。”
他握紧印记,眼神锋利到几乎要在雄狮的脸上戳个血洞:“.这是泰拉的授意,也是父亲的旨意。”
科兹缓慢地将手伸入怀中,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那只野兽凝视着他,看着他手部的运作,肌肉正在绷紧。
“谁来有区别吗?”科兹反问道。
雄狮避开一道目光,眉头紧锁着移开了视线。他抬起右手,重复说着话。
这个问题,伴随着康拉德·科兹尖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莱昂·艾尔庄森的心中回荡了起来。如同酿酒般逐渐发酵了,它变得苦涩,变得沉闷,变得如同一阵刮走人皮肉的钢铁之风。
科兹凝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莱昂会暴起并对他发起攻击——但他没有这么做。
“我会给特林弗中士一个解释——”
野兽通常如何交流?以爪牙,以鲜血,而他们现在如何交流?
“因为你的军团做错了事。”康拉德·科兹缓慢地、口齿清晰地说。“这件事非常小,对你来说甚至称得上是微不足道。我有理由相信它大概都没有被人报告给你,你从未在那张办公桌上见到过有关于它的消息。”
“我不在乎那个理由。”科兹一点点地让自己微笑了起来,皮肉被扯动的笑法使他看上去极为可怕。
雄狮了解他军团里的每一个士兵,就像他了解剑这种古老的武器一样,娴熟于心。
是的,平和。
雄狮绷紧脸皮,让自己显露无情,让自己保持着无情。他仰着头,试图用一如既往的高傲来抵抗他兄弟的冷笑,话到嘴边,却失败了。
第一军团的编织扑朔迷离,层层叠叠,有如蛛网般密集。而莱昂·艾尔庄森正是这蛛网的核心,任何人踩踏了任何一根蛛丝,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接着说。”他危险地低语。“接着说,康拉德·科兹。”
莱昂·艾尔庄森没能说出任何话来,他仍然仰着头,却完全没办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反抗。一股怒意划过,猛地将他惊醒——反抗?我到底要反抗什么?
他想起那枚印记,想起泰拉的旨意,酸涩在心中涌起,促使他开始思考:原来如此,父亲,这就是你想提醒我的吗?可是,我所做的事明明就是.
不,不对。
“.多少人?”雄狮沉重地问。“还有多少人遭到了这种不公正的待遇?”
这一瞬间,他是一个像人,但又不像人的生物。他的变化之大几乎令人无法直视。
“而我并不只是因为我自己的意愿才来拜访你的。”他摊开手掌,感受着印记炽热的温度,缓慢地摇了摇头。
莱昂·艾尔庄森对他的军团拥有绝对的掌控,这种掌控源于许多方面,归根结底,它可以被总结为一个词语:了解。
科兹粗暴地打断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他没叫我这么做,他绝对没有叫我抹去他人的荣誉。他不会这么做。
夜之主尖锐地冷笑起来,和此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他的理性、温和与劝导通通消失了,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