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站队
老杨也是看了网上《油画》采访的预告片的。
不仅看过，还细心反反复复播放了好几遍。
唐宁女士提到“接班人”的问题时，每一丝表情眼神的变化都没有放过。
林涛这些大学象牙塔里的画家教授，人生阅历差肯定不差，只是心思会相对纯粹一些。
不如老杨这位红尘尘烟中打滚的俗人对名利场上的各种恩恩怨怨微妙的小情绪揣度的伶俐劲儿。
这是他的职业。
老杨一眼就看出了唐宁女士在镜头前对那位顾为经小朋友心中怨气和不满。
合理。
实在再合理不过了。
报纸上百万富翁家里继承遗产哪个孩子多分几个百分点，少分几个百分点，还打生打死买凶杀人呢。
真没准过几年，顾为经直接成为了酒井一成的女婿。
这些也可以是实话。
过去五十年，一代代大艺术家潮起潮落。
路易十四也有机会靠近这个评价。
“明白了。”
留学生是西方大学的最重要创汇业务，也是整个教育体系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害了对方，老杨却不想后半生脚下有颗地雷，过得提心掉胆的。
顾为经当然可以去其他国家留学，去法国，去日本，去东夏读央美。
达米安·赫斯特最为接近成功，2008年野心勃勃的想要脱离高古轩，带着他的团队成立自己的艺术招牌单干，却在很多画廊的孤立和《油画》杂志的抨击下，折戟沉沙，售价疯狂缩水。
人家唐宁女士可不愿意和顾为经相安无事。
他这个小鬼只管笑脸相迎就好。
这种学生在面试官心中，移民倾向简直高到爆炸好不好。
他们都是曹轩这位老神仙座下的弟子，他不过是端茶倒水的小鬼。
她生气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可也侧面说明了，在艺术家为权贵服务的封建时代，也只有真正实际意义上的帝国统治者，才有资格触碰这样的影响力。
连那位远在仰光的顾为经小朋友自己可能都不能想象。
曹轩一敲拐杖，随口淡淡的说道。
唐宁生气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位置就那么一个，换到古代官场上，这就叫夺道之仇，这份怨气真不比杀人父母少了多少。
顶级艺术评论家、顶级艺术创作者、顶级艺术市场推手，谁能将这三个身份合而为一，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活在人世间的艺术“上帝”。
正常的家庭背景打分，顾为经申请德国的大学就不太容易。
看上去废掉顾为经，换一个唐宁的善缘分外值当。
孰重孰轻，
顺便写上校方已经决定给他提供最高档的奖学金，学生本人也会在汉堡一边勤工俭学，一边维持学业云云。
真当大学是搞慈善啊？
就算是搞慈善，凭啥慈善给外国人呢。
他听的出，唐宁那份话里话外，想让老杨帮忙给顾为经下下绊子的心思。
东方互联网上觉得留学生群体普遍很有钱，并非刻板偏见，大学招生部门的筛选结果就是倾斜于这类学生。
即便困难重重。
新加坡画展这么大的事情，他都让顾为经老老实实的从海选给组委会投稿。
“都是聪明人，真是好算计。”
普通人不了解的是。
买了他作品的收藏家，亏的比赚的多。
让顾为经莫名其妙无论成绩多好，就是的读不了汉堡艺术学院，同样也只是轻轻飘飘一句话的事情。
这种面试审查主要目的其实是考察一下学生的家庭环境，判断一下他们的移民倾向。
不喜欢被抽成，有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都是小问题。
“这样最后老师伤心，我们这些师兄妹也都伤心。”
但整个艺术市场形式诸侯并起，大家都不希望有这样“艺术之神”踩在所有人头上，在这样的阻力下，别说三位一体，能同时整合顶级艺术创作者、顶级艺术市场推手这两个身份的也只有四位半人。
不过只是为美帝奇家族或者欧洲宫庭王室服务的艺术伶人而已，他们是无力决定上层社会乃至整个时代审美风向潮流的。
安迪·沃荷是高古轩打造出来的招牌，波普教父，却不能脱离画廊的影响。
“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时候不像以前那样精明了，这种时候，老杨你这样的私人助理就要多操心一些，这是你的本分、职责和义务。我的老师一生都投身于艺术，越老越单纯。可这世道人心坏着呢，不要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近曹老身边沾便宜。”
太低级了。
害这种没背景的小孩子太简单了。
显而意见。
现代社会，艺术家的社会越来越高，本身也半只脚成为了权贵的一部分。
挂下那个电话的时候，他才清晰意识到了，曹老“可能”要多收一位小弟子，的这个可能性。
唐宁甚至愿意许诺出了给了老杨“画廊联合创始人”这样的好处。
要是非要唐宁和顾为经之间选边站。
随便一操作，就能让顾为经那里掏心掏肺的痛哭流涕的感谢着他老杨的好，一边莫名其妙，一年接着一年的被面试官pass掉。
保证连曹轩老爷子那里都看不出来，是自己做的手脚。
这样政治正确的好学生，想拿到德国的学生签证，自然就是……
仍然有无数顶部艺术家，心中从未熄灭过自己创立画廊，建立艺术品牌的野望。
豪杰家门总不幸，曹老又何能例外呢？
当曹老在仰光的大金塔下做出那个赌约的时候，老杨就猜到了这一幕不可避免。
那些情人、前妻，老婆孩子们，打的头破血流，争的你死我活，用左轮自杀的都不知道几个，让整个美术界无不可怜可叹。
毁掉一个艺术生的办法多了去了。
只是终究，老杨踌躇再三，几次想要开口，直到那通电话挂掉。
没有曹老这条线，顾为经这小子也并非任人揉捏的池中之物。
该是她的东西，凭什么被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分走？
人家只是不愿选择当个圣人而已。
所有请德国大学的东南亚学生，按政策都需要专门的校方审查面试。
不能在曹老爷子眼前上学。
背景审查拦拦恐怖份子啥的，都是顺带手的事情。
唯有进化成一个品牌，艺术生命力才能永远年轻。
不使绊子是一码事，他也不会顶着唐宁女士的直接压力，再把顾为经往曹老身边送。
《油画》的采访只是明面上的攻心。
老杨只是一味笑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