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身子猛然撞向墙面,倒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咳──噁……」从早上到下午都没有吃饭的女孩呕出胃酸跟血,看起来怵目惊心。
「琴梨──」
年幼的奥山谅只能无力地隔着玻璃窗焦急地大叫着。他拍着玻璃窗,哭丧着脸叫房间里对女孩施暴的男人住手。但碍于那男人擅自将空间改造成隔音,奥山谅的『要求』无法传进那人耳中,随后他被别人从旁拉走。为不要打扰姐姐的训练时间。
纤瘦的手脚剧烈地颤抖着,女孩使劲地扶起沉重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强迫撑起身子的娇嫩手臂突然无力而倒下。
七岁的她曾嚎啕大哭着,曾试图逃跑,但这丝毫无法引起那名她父亲找来的教练的同情心。「你太弱了。亏你还算是继承『烈暴风』的人,却连操控风让我倒下的力量都没有,简直丢尽托尔达斯的脸!站起来!
还是我现在在你面前扭断那小鬼的手脚给你看?」
那年幼的小女孩有如被激怒的野兽般,齜牙咧嘴地狞起精緻的脸蛋,剎那间身周的风炸裂,震碎了玻璃窗。
自从她与奥山谅的个性显现后,那几乎整年不在家的父亲找了他信任的教练训练他的孩子,帮助他们成长。奥山谅拥有声音系的个性,因此只能受施予体术上的训练。然而完整继承父亲个性的她则必须要被施以更加严厉的教育,比除了睡觉与吃饭的时间,她几乎都和教练待在训练场内。曾被扯断过手臂、曾被那人从高楼大厦上方推下去,要求她用个性製造出风自救。那时的琴梨才八岁。
铁血的教育手段。灌输弱肉强食的理念。同时也用暴力让她的身体深刻地记住这一点。这男人想把她教育成战场上的武器,而非英雄。而托尔达斯呢?她那终日为人民奔波的父亲丝毫不晓得他所託付的对象竟是如此不可理喻。而琴梨只认为她父亲只打算透过别人教育她。
『你是托尔达斯的孩子。』『你将来要继承你父亲的事业。』『你和你那没用的手足不同。』『没办法变得更强的话就去死吧。』
「你要是没办法变得更强,那下次被扯断手臂的就是窗外那吵死人的小鬼。」
幻紫色的眸子惊恐地收缩。
她想哭,但上回她哭出来时却是奥山谅代替她被揍了一拳。琴梨仅能咬牙扶着墙,强迫自己站起。
全身上下几乎佈满瘀伤。不晓得在那间房间里昏死过几次,然后泼冷水强制叫醒。被抓住头发。痛打。扔下大楼。那是有如地狱般的日子。相对,她操风的能力却也日渐熟练。她有把握製造龙捲风将整栋大楼吹飞,她甚至能用风捲起整座湖水。
也因此再遭受到任何攻击受任何伤,她也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有如指挥家般挥舞着手,那暴露的手臂上佈满了开刀过的疤痕。
琴梨不停地将身周的风凝为风刃射向对方,划破了对方的衣服也间接打碎了地面。
那不晓得跌倒、翻滚过几次的纤瘦身子撑着地面喘气着。「──你的样子好可怜喔,御茶子同学。」精緻的小脸却绽放出扭曲的笑靨。
那张曾亲暱蹭着自己的脸蛋脏乱,大口喘着气得她抬起脸,露出了宛如猛虎般凶狠的表情。
看着擂台上你来我往的攻势,刀造抿起唇,「茶茶的无重力跟贋实的个性相剋。」她不晓得那名叫贋实琴梨的女孩造风的范围多大,依情况而言,可能对方只能够操风带起一些碎石当作子弹攻击敌人。某位出名的烈暴风英雄托尔达斯,他的能力范围大至可以将整栋即将倒塌的大楼吹起。
「大饼脸的无重力,假使消除了石头的重力让石头飘起来,也只是变成那矮子的子弹而已。消除自己的重力也只是帮助对手,只要一点风她就会飞出场外。」
输定了啊,意思是我的对手会是那操控风的小矮子?爆豪双手撑着下巴,想起这该死的学校竟然隐瞒真正的入学考第一名,爆豪恨不得现在就下场杀了那个女的。锐利的鲜红眸不放过擂台上的两人的一举一动。
宛如看不见的刀刃般,数把风刃割开了御茶子的运动裤、割破她的运动服外套,御茶子举起手挡在脸前,当攻势变弱时她便旋即怒吼着衝上去。琴梨抬起手向前挥,她顿时迎头撞向无形的墙,整个人身子向后摔。
无法应战的御茶子跪在地上,想起她印象中娇弱可爱的灰发女孩、主动帮她贴创可贴的贴心,御茶子咬牙,憋屈地低吼着,「……我搞不懂,小琴梨,你为什么要伤害我……难道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
那张笑容顿时僵住。那双狰狞的幻紫色眸子阴沉,「──吵死了!」
锐利的风声扫过身周,御茶子看见她的一搓头发飞过眼前,同时腹部感觉冷颼颼的。她的无袖背心被切开,黑色的布料落下,在眾人面前露出了穿着运动内衣的良好身材与平坦的腹部。「别说话。别笑。也别呼吸。不然下次被切开的就是你的内衣了。」
御茶子狼狈地护着胸前蹲下身。
「──我不管!」那总是开朗的嗓音高声喊道。「小琴梨,你其实根本就不想伤害我对吧?不然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哭呢!」
狂暴的风顿时止息。
「──咦?」琴梨瞪圆了溢满泪水的杏眸。
看见对方的表情,御茶子不忍地皱眉。「小琴梨,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难道你是被敌威胁要伤害对手,或是被要求拿下对手的内衣诸如此类……」少女认真地说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告诉我,我会帮你的。老师们、同学们,都会帮助你。」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哭?明明就连手被打断时她都能够泰然自若地站起来,明明就算全身是伤,她还能笑着跟奥山谅说「我没事」。
她咬牙狞起脸想要摆出兇恶的表情,但当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却触碰到御茶子为她贴的水蓝色兔子创可贴。在喧腾的体育馆内,在眾目睽睽之下,而她要伤害一个一直对她很温柔的女孩──她做不到。她双脚有些颤抖,甚至有些害怕。
琴梨紧握的双手垂着头。「……为什么你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因为温柔的小琴梨不可能会伤人的。」几乎想都没有想,那名清丽的女孩轻柔地说着。
『温柔的琴梨比起当军人更适合当英雄。』男子总是严肃的嗓音轻柔地说着,有如记忆中最深刻,她吃的第一支棒棒糖般。让人感到幸福,却悲伤地想哭。『爸爸不在的时候,谅就拜託你守护了。你是谅的英雄,知道吗?』
那是道木訥平板,却温柔的嗓音。
「啊……」宛如梦醒般,少女愣愣地瞪大了双眼──大豆般的泪如雨落下。
「我很笨,所以我不太会说这种话…..但我觉得,要伤害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或者经歷多大的痛苦…这些我都不了解,但,看见小琴梨哭了,我没办法继续和你战斗下去。」御茶子拖着受伤的脚往前走,站在琴梨面前。
敌人接近,从小被灌输的教育是要旋即用风刃斩断对方的脚,让她无法前进。想起透过痛楚深深刻画在脑海的训练,几乎无意识地,琴梨下意识地抬起手,锐利的风刃划向御茶子的腿──
糟!琴梨瞪大双眼,她会把御茶子的大腿切下来的!女孩赶紧将挥出的手收回改变风的轨道。
前方的少女突然无力地扑在自己身上。
斩碎的衣料飞在眼前。
幻紫色的瞳孔收缩如针。脑袋顿时闪过对方双脚断去、鲜血淋漓的模样。「御茶子同──」
那溅起的碎石打在护住她的御茶子身上。被对方扑压在地的琴梨愣住,慌乱地伸出手,掌心胡乱地在御茶子身上游走,「好痒痒痒痒──小琴梨你快住手,很痒啦…..」靠在耳畔,御茶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摸到对方完好的大腿,琴梨顿时安心地喘口气。
观眾席上的其他人看得很清楚。御茶子用无重力消去了一块大石的重力后带在身后才接近琴梨。因此那块大石代替御茶子的双脚被削断。
即使被自己弄得遍体麟伤,却还是要保护琴梨不被碎石打到。
这女孩真的蠢到极点,又温柔过头了。「……你很讨厌。」沉默许久,琴梨才沉声对蹭着她脸颊的御茶子说道。「话说别一直蹭我的脸臭女人!小心我揍爆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