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晚间的海风比白天多了几分肃冷,谢君怜不动声色地起身,独自一人来到屋外。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风声与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外,只剩下一轮皎洁的上弦月高掛在群星之上,那弯度彷彿在讽刺这溷浊的人世间,不论本心如何,都终将陷入这泥泞沼泽。
「嘶。」
青蛇竟然跟着出来了,对着谢君怜吐了吐舌信,在谢君怜脚边弯下身,似乎在鞠躬。
「你挑的人虽然年纪小,可塑性却很高。」谢君怜轻声道,「好好跟着他。」
「嘶嘶。」
「只是意外,我也不想把他扯进来。」谢君怜看了眼屋内,又看向遥远的海岸彼方,「只是他身上有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先看着。」
乌云逐渐遮蔽了夜空,那讽刺的月亮被挡在后,群星闪耀不见,细雨开始落了下来。
「嘶。」
「你现在还太弱了。」谢君怜不以为意,蹲下来摸了摸青蛇的头,「跟那股邪恶势力比起来,太弱了……必须等所有条件备齐后。」
「在那之前,蛰伏起来。」
*
惊蛰,轰隆一声,闪电猝不及防在天边打了一个响雷,男人在梦中被惊醒,瞪向门外。
「来人!」他戾气颇重地吼道,「来人!」
「皇上!」门外的太监战战兢兢的,声音都在发抖,「可是有事吩咐?」
「那隻蠢兽呢?」
「还、还在牢里……被其他四位大人压制着。」
男人听到这里,这才放松下来,方才那力道他只差一点就会给自己戳着五指窟窿了。
「哼。」男人冷笑,「传令下去,收紧舆论,不准妄议时政,否则……下场就跟那个姓谢的一样。」
「还有,派去十二星国的那个黑奴呢?」
「是。那个黑奴已经重新替他安排了身份,现在已经混入了十二星的政权中心。」外头的人抖着身体,深怕哪句话说错,自己的人头就不见了。
皇上这三更半夜的是发什么疯啊,这些问题白天上朝时不就已经讨论确认过了吗?
男人没去管外面的人心里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他和衣而起,缓慢踱步到地牢,他得亲眼见那隻蠢麒麟,不然他不安心。
他刚刚作梦梦到自己被扯下了神坛,真是噁心的恶梦!
果然该把那座岛的人给杀光才能安心……在他即位以前,那个传闻就说了真正的王会从那座岛归来……
地牢又溼又臭,阴暗无比,要是不点火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地牢中关押了一隻虚弱无比的黑色生物。
「传说中的神兽也不过如此。」男人轻蔑一笑,方才被恶梦吓醒的惊恐已经不见,「什么狗屁的顺势而为,敬天地畏鬼神?我自己就能成神!」
被压制的麒麟奄奄一息,连眼皮都没抬。
他身上的血痕已经凝固成黑色,跟黑色的毛皮融合在一起,脏兮兮的,黯淡无光。
男人哼笑一声,拂袖而去。
看来他还能高枕无忧一段很长的日子。
地牢的地板冰冷又坚硬,上面还刻着繁复的阵法,一笔一划中都流着黑色的邪光,偶尔有暗红色流转,一直沿着到天花板,像一个无形的牢笼,避免被关在里面的神兽破门而出。
男人回到自己的寝宫,总算安心地睡了一场好觉。
这是他打下的江山,他将登顶世界之王,让大秦的红色旗帜插遍天下,称霸天下。
晨曦冉冉升起,躺在床上的马凡一个翻身,在身体掉到地上前反射性撑住了,两眼瞪着地面,又抬头,看了看早已经洗漱完毕的,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的谢君怜。
「……早安。」他尷尬地打了招呼,赶紧爬起来把自己整理好,匆匆忙忙地跑去茅厕了。
谢君怜淡笑。
不管黑夜有多么黑,总是会天亮的。
在黎民的曙光到来以前,他要学会忍受黑暗──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
马凡三人终于登船,船上的人也多,每个人能分到的房间都挺小,货仓都挤满了货,有专门的人看守。
「哇赛,这就是坐船啊。」李舟靠在栏杆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岸边,十分兴奋,「我们要坐多久啊?」
「到枫圆的话,二十天左右。」谢君怜说,「为了避免意外,燃料都是准备三十天的。」
那倒也是,毕竟离了岸,有什么意外很难讲。
船上闹哄哄的,不过大致分成两类人,一个富商归国,所谓的上流圈;一个是非法移民,底层人士。
作为非法人口的马凡觉得还是别去富商那个圈子比较好,但是李舟却很好奇,凭着一股劲儿在那些富商用餐的地方穿梭,接着,他看到一个周围都被美女簇拥环绕的一个风流公子。
那公子看起来十分轻挑,雾灰蓝色头发,脸型轮廓有莫雪国的韵味,五官很深,人也很高,目测比谢君怜还要高上两三公分,他听说过!
传说中的北慕容家就是这样,因为是祖辈来自莫雪,据说席王夺权以前,曾经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现在生意蒸蒸日上,许多民间不允许做的生意他也能做,而且很诡异的是,大秦北方的土地居然还无偿租借给慕容家,大概是除了杨家以外风头最盛的。
李舟看了看,越看越像,毕竟雾灰蓝发色也就只有慕容家而已。
这种人怎么会来搭船?
慕容家应该有自己专用的船隻才对,根本不用跟其他人挤在一块儿,这种身份的人过来跟他们挤在一起是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