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恩还没等到白青衫兄弟俩来,却先等到了不速之客。
一场袭击就在深夜里发动了,彷彿袭击都得选在深夜时分一样。西雅先是在雷达上发现了不寻常的踪跡,接着向季以恩跟青苹示警,这次的人数比起以往还要多上很多,而且对方虽然还很遥远,身上却都带着高科技武器。
别问我为什么她分得出来那些东西算是高科技武器,我也不知道。
季以恩蹲在顶楼的桥上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他已经放弃去深究西雅的极限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好,凌晨三点半,他好睏,好想回去柔软的床上睡觉,他一边想着他的被窝,一边要自己醒醒。他嘴边叼着一根草,从顶楼的花圃拔来的,他蹲在墙上,手上拿着军事用望远镜看着远方。
同样的,他也不想追究这东西哪来的,反正西雅连血袋跟枪都弄得到,世界上大概也没什么东西难得倒她。
「西雅,帮我买架战车行不行?」开玩笑,开战车可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你有两亿吗?」西雅云淡风轻的回答他。
「哇靠!所以你买的到?」季以恩兴奋了,如果他有两亿的话,就可以叫西雅帮他订一辆战车耶!他可以开上街,他可以……唉!如果他有两亿的话。
算了,正事要紧。
「敌人估计有多少?」季以恩开口,对着耳边的无线电说话。
「八十、一百吧!」西雅的声音不甚肯定,因为人数还在不断的攀升,这一会儿已经来到一百二十了。
「嘖。这次怎么这么多?」季以恩吐掉了草桿,这些都是来追安的追兵,前几个月断断续续的也都有几波来袭,但是数量不曾这么多,又都只是一些杂鱼,他跟青苹边卖房子边练手,倒是也通通解决了。
当然,他们还记着竹茗师父的话,绝不杀生,一但杀了人,那就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了,而且话说回来,这些追兵也都只是人类而已,嗯,稍微修正一下,比妖怪还兇狠的人类。
这一阵子台中的街头倒在路边的「醉汉」可比平常要多上许多呢!而那些看起来还游得动的,就通通扔进台中港让他们省点机票钱囉!
「我们得把战场拉走。」季以恩往下一探,凌晨三点半,大楼里的灯光已经熄的零零落落,但这里总归是一个普通的社区,普通人的家,这次的数量太多了,在这里开战的话,不可能无声无息,会引起居民的注意。
西雅才刚刚被人所接受,他们可不能毁了这一切。
但西雅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季以恩,她片刻之后才说:「你应该很清楚,我无法在社区以外的地方提供你们任何协助,那违背我的核心程式。」
她的使命跟权限都是为了aitown而设计,相同的,她的领地也只限于aitown,如果季以恩一群人在这里,她就能认可他们为居民,替他们驱赶外来者。
但他们一但离开这里,她将无能为力。
「嗯。让我们自己来吧。」季以恩点点头,拽了拽背上的背包,「青苹跟安呢?」
「后门。」西雅没好气的翻翻白眼,「他们要走踏雪峰上去,要先到妖界躲开追兵,正等着你呢!」
「看吧!我们所想的都差不多呢。」季以恩放下望远镜,敌人逐渐接近中,「你不用管他们,别起衝突。」
西雅知道季以恩的意思,但她还在生闷气,他们都是aitown的居民,却拒绝她的帮助,她不喜欢这样,却不能拒绝,aitown的居民能决定她要干涉到何种程度,这也是一种防卫机制。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帮季以恩按了电梯。
她看着他一个人往下,离开了电梯,走向了后门跟青苹还有安会合,他们扛着行李,踏上踏雪峰,连回头都没有。
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走了还会不会回来,西雅忽然觉得有些不明瞭的情绪,或许就是人类口中的感伤吧。
一路小心,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她闪了闪后门的石灯。一闪一闪的昏黄灯光伴着他们上山,事实上妖王真的对安很好,她手上的戒指能随时通往妖王的宫殿,根本不必到那个远在海上的热带小岛去。
但他们得将追兵引开,如果他们在aitown里头凭空消失了话,那群将近上百人的恶煞,一定会将aitown掘地三尺,不把他们挖出来不肯罢休。
所以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只要将追兵引到踏雪峰的半山腰,然后……咻一声地消失,那些傢伙抓破头也想不出来他们到哪里去了,他们会借到妖界与人间的其他通道,或许到那个热带小岛去骑一阵子的海龟,反正张俞君答应等台中这里结束给他们一个假期了。
季以恩的算盘打的叮噹响,却不知道事情总是不如人意,他们三人以极快的速度登山,踏雪峰并不是一座简单的山,他们很早就知道了,这些追兵可不知道。
但是追兵们似乎受过训练,他们一点也没落后,锁定了安之后,他们很快地就跟上来了,说到这个,他们还带了猎犬呢!
季以恩低下头在安身上嗅嗅闻闻,安手上抱着一个兔娃娃的布偶,这是妖王送给她的诸多礼物之一,她喜爱得不得了。
她现在比较像一个小孩子了,毕竟妖王宠她宠得过分,也让她恢復了一些孩子的天真无邪。
妖王被迫放弃嫁女儿的兴趣,却彷彿得到一个即将绽放的小女儿。
「季哥哥你在做什么?」安揉了揉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只习惯让妖王靠近自己了。
「嗯,研究一下吸血族的味道是什么样子。」季以恩的眼珠转了转,他就好奇嘛!想知道山下那些狗鼻子是怎么追上来的,但是安身上只有淡淡的奶香味,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季哥哥你很无聊。」安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手上的兔娃娃往季以恩身上扔。
「唉!我是很睏。」季以恩抹抹脸,牵起青苹的手,还是自家青苹好啊,这手牵得多顺。
「小心一点,你快要撞上树了。」他低声提醒。
青苹也是有点恍惚,白天才跑了好几间银行,帮客户送件,现在又得半夜在山上走,她睏到就让季以恩牵着走,机械式的抬脚跨步。
「他们什么时候不选,偏偏今天?」她有点暴躁跟不耐烦。
「杀人抢劫还得看时间?」季以恩苦笑。
不过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那些追兵要安做什么?不过他们身上都带着狠戾的气息,又是带刀带枪的,说他们只是要来参观销售中心也没人愿意相信,总归不是什么善荏。
他们一路走,本来睏倦的感官终于醒觉了起来。这座踏雪峰他们来过无数次,应该比那些追兵更加熟悉,但是他们的本能却告诉他们,事情有变化了。
一种潜在的危险正逐渐逼近他们。
安拽着手中的布偶振翅起飞,她悄声飞至树梢,却苍白着一张脸下来。「我们被包围了!他们人好多,前头跟后方都有!」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抖着唇瓣,那些被追逐的日子又回到自己的脑海,她以为自己能永远摆脱了,至少静嵐是这样告诉她的。
「被包围了?」季以恩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我们比他们要快出发,他们对这座山又没我们熟悉……」
「别慌。」青苹放开季以恩的手,掏出怀中的匕首,一脸备战姿态。他们的直觉是对的,这座森林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像是一座活着的山。
他们在原地左顾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他们却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一阵火光燃起,他们的眼前大亮,从黑暗中走出了一名男人。
金发、高大、沧桑,上半身是军绿色的夹克,下半身是一件牛仔裤,还围着一件披风,他是好久没出现的迪亚哥。
他就是那名吸血鬼猎人,不断地追捕着莫荻奇.安,他派出了无数的追兵,分散成各个小队前来,却都让季以恩与青苹解决了,他终于决定亲自前来,猫抓老鼠的游戏也该到尽头了。
「把她给我。」迪亚哥摊开掌心,「我就让你们走。」
千篇一律的绑匪开场白。
季以恩看着包围着自己的追兵,至少破百人,果然不是他们可以正面交锋的数量,他们选择把战线拉走是对的,但是太过轻敌却是错的!
只是……要把安交出去,没门!
「你当我傻了吗?」季以恩反问。
迪亚哥摇摇头,「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我想你会因此而后悔。」
季以恩咧开嘴巴笑,「我后悔的事情可多了。」
他迅速结好手势,往外一放,巨大的烈焰圈从他手里落地,急速往外烧去,火焰燃烧的速度很快,只一眨眼就烧上了迪亚哥,迪亚哥却不闪不躲。
「这会成为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火焰止息在迪亚哥面前,季以恩倒吸一口气。
「别太小看我了。」迪亚哥弹指,后方的术士快术的念咒,排山倒海的火焰重新席捲回来,慌得季以恩连忙变换手势,挡住这些反弹的烈焰。
迪亚哥的确忌惮东方的力量,那些来自东方的古老神秘传说,让他在猎人生涯中有了几次重大且不甘心的失误。
但他现在可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首领。
他有完整的部队帮他解决这种状况,他只要像这样──拿起小刀,衝向前,收割那个该死的吸血族的头颅,然后将她泡在自己的玻璃罐内,吸血族公主?这会是他最棒的收藏品。
他的小刀被一把匕首格挡下来。
「走开。」青苹暴躁的声音响起,他们这次轻敌了,之前的追兵都收拾的轻而易举,更别说有西雅的帮忙。
但是敌人总有一天倾巢而出,他们却毫无心理准备。
没有准备的士兵就是战场上的活靶子啊!可恶!青苹挥着嗡耳与迪亚哥过了几招,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场游戏,他们只是猎物,正在做最后困兽之斗的猎物。
季以恩与青苹对看一眼,没办法了,就算对方只是普通人,自己也得想办法脱身,不然就要被抓去活宰当成标本了,虽然迪亚哥没明说,但那傢伙从眼神到造型,一整个就是走变态风格的怪异大叔啊!
青苹放弃了防守,挥下了凶狠的最后一刀,逼得迪亚哥往后一跳。
「临、兵、斗、者……」季以恩的手势迅速改变,却是一招佯攻,他中断了咒语,一阵火光窜起,烟雾蔓延,现在的天色只是微微亮了一些,他们身处的浓密森林仍然是一片昏暗。
季以恩拽着了青苹,他们的双手搭在安的身上,一阵烟雾飘散,他几乎不敢置信──他们仍然在原地!
等等?原地?季以恩气急败坏的转了个圈,「不对啊!我们这时候不是应该到达妖王的宫殿了吗?」
安也愣住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妖王不曾拒绝过她,只要她想去,她就能抵达他身前,但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她缩了缩,往青苹靠拢了些,眼前迪亚哥带笑的眼神,让她很畏惧。
「我再问一次,把她给我行不行?」迪亚哥勾了勾手。
他身后一排穿着黑袍的术士散了开来,嘴里不断喃喃念着神祕难解的咒语,他们就是阻断安与妖王宫殿联系的原因,安手上的戒指也是一种术法的媒介物,既然是术法,他们就有办法破解。
迪亚哥挥了挥手,四周的地面部队往前窜出,迪亚哥很阴险,他的部下结合了特种兵种以及术士,甚至还有远程枪手,他享受这种猎捕猎物的过程,但他在最后关头时,总喜欢确保猎物万无一失。
绝对不可能逃走的万无一失。
之前都只是开胃菜而已,现在让他来送上主餐吧!
迪亚哥往前一跃,手上的小刀虚晃一招,手肘弯起,直接往青苹的心窝撞去,青苹轻巧的闪过,单腿扫过迪亚哥的下盘。
两人在几个跳跃之间缠斗,蛮力与灵巧的对决,迪亚哥与青苹一拳一脚的互搏,没有丝毫可以取巧的地方。
青苹的武术当然学得很好,她可是由竹茗师父直接手把手教导的首席弟子。
但是她缺乏实战经验,与鬼怪打斗的不算,她几乎不曾与普通人,拥有完美体格的普通人动手,她很快的落败,她被拽住胳膊,往地面一摔,又被掐住脖子,往一旁的树木撞上去。
喀擦──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的左肩一阵剧痛,她的肩膀骨折了。但迪亚哥并没有收手,他抬起了腿,呈现九十度,用力将青苹往下一压,青苹单膝跪地,巨大的衝击让她的小腿骨也直接折断了。
她几乎断了一手一脚,却仍然瞪着眼前的迪亚哥。她试图站起,却重重摔下,倒在泥地里面喘息,连将脸上湿泥擦掉的力气都没有。
另一边的季以恩则被一群术士围攻,他们比拚的是精神的专注能力与唸咒的速度,季以恩记得的经文不多,当然远远不及这些牢记各种法典的术士。
他被逼到最后一点,他猛地往下一跪,嘴里的声音仍然不断,他不能放弃,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但是一把木杖狠狠的敲上他的后颈,他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术士轮番拿起木杖砸向他,瞄准他的脑门,一个窟窿又一个窟窿的砸,木杖上沾满了血,安终于尖叫了起来,她的本能与兽性全都回来。
她松开手中的兔娃娃,高振双翅,往前一衝,露出尖细的獠牙,却被迪亚哥精准的攫住了脖子,往上一提,双脚在空中不断晃着,迪亚哥着迷的开口,「看看你,小甜心,你这么美,我都捨不得扭断你的脖子了。」
迪亚哥笑着咧嘴,手腕逐渐施力,在绝望之间,安留下眼泪,为了季哥哥、为了青苹姐姐,还有为了自己到现在仍然无法理解的命运。
「你到底是谁……」安气若游丝的开口。
「我是吸血族的收割者,对我微笑吧,这样你才能永远的在瓶子里对我微笑,我会很喜欢你的。」
「……嵐。」安轻轻的喊了一个名字,迪亚哥并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如果是你的遗愿,或许我可以宽容大量的倾听。」迪亚哥扬眉,他一向非常仁慈,听听这些可怜的吸血族最后死前的哀号,是他绝对给得起的慷慨。
「静嵐!」安尖叫了起来,用尽了自己肺部里所有的空气。
一阵风扬起,有个东方美人,蹙着眉毛,困扰的看着四周,好多年没看到这么多人类了,自从他隐居妖界之后,就不曾见过这么多人类,是否已经有上千年了呢?
他怀中抱着不断哭泣的安,将她收拢在自己的外衣底下,遮住了她哭泣的容顏,他刚从床上被拽到这里来,他还有些迷糊,但看起来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有人欺负了安。
「好了,让我们来搞清楚是谁欺负我们家小朋友吧。」
他笑了起来,笑意没有抵达眼底,但他绝美的容顏仍然让在场的所有人一瞬间痴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