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抬头,看到秦容玥的身后男子小心的护着她,忍不住朝两人多看了两眼,感叹道:“夫人,您夫君对你可真好。”
“他不……”秦容玥语结,肩膀被他捏的一疼,话给咽了回去,恹恹的垂头不语。
楼宴确实是她夫君,再不想承认也是。
那姑娘笑着走了,秦容玥也不敢再一个人独闯街头了,怕被撞。
说是河灯,但其实摆出来的是各种灯,灯上绘以草木鸟兽,俗称彩绘灯居多,秦容玥少见如此热闹的场景,拥挤嘈杂,却不显得烦迩。
杏眼流光,东瞅西看,一副把前路交给楼宴的架势,也算是过足了眼瘾。
“糖葫芦,卖糖葫芦哩!”
秦容玥耳朵一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嘴巴稍微吧唧了一下,回味着记忆中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以前为了哄安哥,买过糖葫芦,不过后来自然是进了她的肚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但这样的东西一般大人是不吃的。
秦容玥也不好意思开口,眼中不无遗憾的说:“走吧!”
楼宴垂眸,看她脑袋埋在雪白的狐毛中,隐隐露出葡萄一样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像极了没有东西吃的猫儿。
“在这儿等着。”
楼宴不由分说的把秦容玥扯到墙角,将她安置在没有人的角落,半明半暗中,他目光清冷的看着她,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决绝的身影和以往无数次离去的身影交叉,秦容玥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朝他伸出手……
没有抓到。
说不出来的失落,让她鼻头忍不住一酸,浑身置身在冰寒之中,呼吸间都是刺骨。
眼前朦胧,一片迷雾中看到那个孤独的对月独酌的她,心里的烦躁就想荒草一样,遇风而生。
“给你。”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秦容玥迷茫的抬头,看到他仍旧清冷的面庞,和手里和清冷搭不到半分边的……糖葫芦。
秦容玥微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不是很文雅的抚了一把嘴边的狐毛,眼前迷雾穿透一束光亮,划破黑暗,心乱跳的一拍,她颤声问:“给我的?”
“你不是想要?”楼宴反问。
她是想要,但是想要就要买吗?
这些你为什么现在才做?
秦容玥没有接,往外走了一步,突然停下,指着他干净利索的腰间,问:“你的玉佩呢?”
楼宴脸上滑过异色,最后还是老实的说道:“我没有带银子……”
小摊小贩又不能记名字,自然是拿玉佩换糖葫芦了。
玉佩换糖葫芦。
秦容玥脑仁一疼,忍不住皱眉亮声问道:“楼宴,你是不是傻?”
秋风吹过彩绘灯,流影光中她神色骄慢,满是气恼,“哪有用玉佩换糖葫芦的。”
楼宴手尖一颤,想说不傻。
换她一声骄慢,值得。
秦容玥没好气的解下自己的荷包,躲过他手中的糖葫芦,把荷包塞给他,催促道:“去换回来。”
“换回来?”
楼宴为难,小声道:“玉佩而已,不要了吧!”
他想来说一不二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秦容玥“哼”了一声,瞪他,“你去不去。”
不是她小气,现在的他们真的不欠那一块玉佩,可楼宴这份情她还不起,而且那玉佩虽成色不佳,却是楼宴从小带着的。
她仰着头,脸上是十分的认真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上来踩他一脚,楼宴无法,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只得一步一步朝前走。
秦容玥亦步亦随的跟在后面,一副严肃的模样。
待走到地方,秦容玥大概扫了一眼边上,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咬了一口糖葫芦。
依旧是记忆中的酸酸甜甜,只是酸少了些,甜多了些。
楼宴别扭的和老板讲着,好在都是朴实的老百姓,从衣裳上也看出了门道,非常痛快的拿了自己该拿的。
“好了,你夫人怕是等急了,小心她被人撞到。”老板好心提醒楼宴。
楼宴耳根子带着异样,想到她好好在墙边站着呢!
哪里会冲撞到。
耐心的把找零的银子装到荷包里面,然后收到袖袋里面,满意的转身要回去。
灯光流影,月色漫天,他看到秦容玥的红衣在飘摇,神情满足的啃着一串果粒饱满的糖葫芦,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样。
是前生登上高位,万人敬仰也没有得到过的满足和愉悦。
她眼中的赤诚,清澈,于历尽千帆的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归宿。
“走啦!回家了!”
楼宴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秦容玥一惊,高冷端庄的把糖葫芦拿在手里,解释道:“我就是怕它化了,用银子买的,多可惜,没有要贪嘴。”
“嗯!我知道。”
你眼中含笑,分明就是不相信,你知道个鬼。
可能是夜色太美,也可能是吃人嘴短,秦容玥抬起的脚轻轻放下,郁闷的大步往前走。
过了今夜,她就要想办法让楼宴讨厌她,要和离。
楼宴美色太盛,再这样下去,她害怕自己又要忍不住飞蛾扑火了。
秦容玥忿忿的又咬了一口糖葫芦,这样想着,心里郁气稍减,没错她就是今天累了,不想和楼宴计较,就是这样。
楼宴看着她一路走去带风的背影,笑着跟在后面。
此时夜色已深,人群渐渐散去,前面通往百官府邸的街道上更是人迹罕至,她要走前面就走前面吧!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秦容玥突然停下来,扭头问楼宴,“走哪里啊?”
楼宴彻底感受到了,自己就是一个带路的,但也不得不说,“这边。”
秦容玥就转回头,朝着楼宴指的方向走,这边因为是官员的府邸,各家各户都已经上锁熄灯了,静悄悄的有些瘆人。
特别是看到某些人家摆在门口的石兽,秦容玥仿佛可以看到它们发亮的眼珠子,虽然极大的可能是错觉,但是她还是怕。
夜黑风高,年轻的女子胆战心惊的走着,身后跟着面色清冷的男子,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女子的身上。
耳边是愈发清冷的秋风,原来秋风真的是萧索的。
秦容玥慢下两步,想要等楼宴上来,但是她停下,楼宴也跟着她停下,黑暗中她看不起楼宴的脸色,没好气的问了一声,“还要走多久。”
“不久。”
“哦!”
秦容玥接着走,心中的恐惧渐渐扩散,仿佛又回到当初被烧死的最后,痛苦陷入无边黑暗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害怕的。
恐惧中,脚下的路就变的无比漫长,没走几步,秦容玥脚底就隐隐作痛,她记得方才好像踩到小石子了。
“楼宴……”
张开嘴叫,嘴里被灌进了一口冷风,得益于糖葫芦,她的牙口是又酸又疼。
楼宴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嗯”了一声,在月光下负手站着。
秦容玥嘴巴酸,鼻子酸,心里也酸,忍不住酸酸的叫道:“楼宴……你过来……”
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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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楼大人会跌下神坛,段位什么的都是浮云。
嘻嘻嘻,这章是两章合起来的一章,删字数让我好心疼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