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他们的一瞬间，曲蓉蓉的身体仿佛被雷电击中，上一世的记忆呼啸而来，那些被她刻意压制下去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同时炸裂开来。
“是妖兽吗？我去叫山海的人过来。”
月儿说着就要起身，被曲蓉蓉抓住手拦阻下来：“别去，他们是流民。”
“流民？”月儿知道流民，但是她疑惑，“他们这是在跟着我们吗？为什么啊？”
曲蓉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给月儿解释起来：“因为驱雾烟。”
这个世界地境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弥漫着毒雾，这里的水有毒，长出来的花草树木也有毒。流民没有地境收容，被迫生活在这里，和毒雾和妖兽相伴。每当地境之间有车队往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跟在车队旁边，蹭用他们的驱雾烟，遇到妖兽也能得到短暂的保护，即便这样，他们通常也活不过四十岁。
月儿看见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一家流民，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小孩，他们围成一团，裹着一大块破旧的布料，从远处看才没看出人型。
“原来是这样啊。”月儿从未听过这些，清澈的眼底满是不忍，手不停地抚摸着碗的边沿，犹豫和挣扎写满了她稚气的脸庞，“小姐，我们……”
“月儿，我们帮不了他们。”曲蓉蓉淡淡地说，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流民的问题由来已久，他们人数众多，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会攻击弱小的车队。生了仇怨，即使有地境收容流民，他们也只会被当成奴隶。忍耐吧，两年后，夏山会带着他们北上，找到足够让他们建立地境的基石。这次她不会去搅局了，希望他们能像第二世那样发展壮大起来。
月儿满是失落，曲蓉蓉却突然笑了一下，又道：“帮不了他们长久，分他们一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闻言，月儿抬起头，眼里满是光芒。
“你去车上找找，不要太大的，他们带着不方便。”曲蓉蓉继续说。
月儿得了令，饭也不吃了，开开心心地跑回马车。
当初为了膈应周氏君，曲蓉蓉有的没的带了不少东西，没想到用在这里了。她笑着摇头，端起碗吃起饭来。
变故出现在月儿返回的时候，那家流民也跟着过来了。曲蓉蓉皱眉，要知道流民靠近车队可是大忌，她不在意，山海的人可不瞎。
来到曲蓉蓉面前后，他们也不说话，一排站着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曲蓉蓉看向月儿，月儿也一脸疑惑地摇头。
这时流民中的女人将怀里的东西露了出来，曲蓉蓉这才发现，他们不是五人，而是六人，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左右，被母亲抱在怀里，他双眼紧闭，嘴唇发青，四肢无力地垂下，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标志着他还活着。
那是隐雾症！
流民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抵抗毒雾，这道关卡就是生与死的界限。他们叫它隐雾症，取自死亡后被隐藏在雾气里的意思。
救治的办法是现成的，清心丸！毕竟车队出境能用驱雾烟，单独行走带着一根点燃的烟总是不方便，清心丸就是内服的能够抵抗毒雾的药丸，除了不便宜没啥缺点。
对普通人来说的不便宜，对流民来说就是天价！也难怪他们会求到曲蓉蓉面前。
偏偏就在这时，周氏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蓉蓉，这是怎么了？”
曲蓉蓉手握拳头，暗叫不好。
脚步声渐近，曲蓉蓉也无可奈何，她转身露出惊恐的表情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突然出现，一下就给我跪下，吓死我了。”
只一眼，周氏君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厌恶地看着流民吐出一个字：“滚！”
流民生存环境恶劣，早就养成了看人脸色的习惯，男人知道曲蓉蓉心善，便求了过来，也知道周氏君的耐心有限，他应该带着妻儿尽快离开。但是，他回头看了看妻子怀里奄奄一息的儿子，咬牙把心一横，跪着上前两步。
“求求……”
男人的话并没有说完，周氏君的动作快得惊人，曲蓉蓉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男人就被一掌打飞了出去，摊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周氏君的声音冰冷，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女人担忧地看着丈夫，又回头看了曲蓉蓉一眼，哀伤地带着孩子扶起丈夫离开了。
“蓉蓉，”周氏君转过头，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对这些流民，你不能有一丝善念，他们从你身上讨到了一点好处，就会带着更多的人来找你，一次又一次，永远没有尽头。”
曲蓉蓉一副被吓傻了样子，低着头，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小声地说“周家哥哥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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