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女立在阶下,双手扶着一隻木瓜,顶在头上,拼命闭着眼睛。
在她对面,杨玉环一身戎装,正手挽雕弓,当庭施射。她玉臂轻舒,寒光凛冽的箭头遥遥指向木瓜。
“呯”的一声,院门被人猛地推开。杨玉环手一抖,长箭斜着飞出,直接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那侍女一动也不敢动,眼泪却“刷”地直淌下来。
杨玉环玉脸生寒,咆哮道:“幹嘛!”
“打扰公主了,有点急事请公主帮忙。”程宗扬快步进来,边走边道:“我需要树一根六丈长的杆子。或者搭一座六丈高的台子也行。”
杨玉环奇道:“竖杆子?你耍猴戏呢?竖就竖吧,找我幹嘛?”
“兴庆宫的人说了,太真公主兼着兴庆宫使,在兴庆宫施工,必须要经过公主同意。”
杨玉环沉下脸道:“你去兴庆宫做什么?”
“一千金铢,求别问。”
“两千!”
“成交!”
“两千五!”
“有点素质好不好?”
“小气。”杨玉环翻了个白眼。
拿到承诺,程宗扬双手抱拳,“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别急啊。”杨玉环叫住他,笑盈盈道:“你竖杆子的事我同意了,你打扰本公主射箭的事怎么说?”
程宗扬看了看她手里的雕弓,又看了看对面的侍女,“射得挺好,就是有点费侍女。”
“少废话!站过去,让本公主射一箭。不然兴庆宫一根草你都别想动!”
程宗扬叹了口气,过去接过木瓜,顶在头顶,“这样?”
杨玉环对侍女道:“去,给程侯换颗龙眼。”
“适可而止啊!”程宗扬叫道。
“再啰嗦,给你换颗瓜子贴脑门上!”
程宗扬顶着龙眼,站在庭中。对面杨大美女搭箭张弓,眯起美目,那姿势看起来跟真的一样。还别说,一身戎装的杨大美女很有点看头。飒爽红颜,披甲娇娃。她那身明光铠肯定是特制的,胸前那对护甲又大又亮又鼓,比寻常的明光铠足足大出两倍,打磨得如同镜子般光滑,完美的弧线尽显唐国工匠精湛的手艺。
太费料了……程宗扬心里感叹着,只见那支雕翎箭脱弦而出,朝着自己胯下直射过来。
程宗扬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的龙眼上,直到长箭射出,才发觉不对,当场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飞身跃起。
“看箭!”娇叱声中,杨玉环出手如风,又拈出一支雕翎箭,张弓射出,目标仍不离他胯下三寸。
程宗扬一个千斤坠,从空中落下,劈掌打飞箭矢,接着寒光一闪,又是一箭射往自己胯下。
“看箭!看箭!”
“再来一支!”
杨玉环一连九箭,射得程宗扬东奔西蹿,自己乐得枝乱颤。正射得高兴,伸手却摸了个空,一囊的雕翎箭都用了个干干净净。
程宗扬一边躲,一边往前,杨玉环这边矢尽,立刻闪身直入,抬掌往杨玉环堪称祸水的娇靥拍去。
杨玉环寸步不让,挥起雕弓,砸向程宗扬的手腕。
程宗扬抬臂一圈,将牛筋混着丝麻拧成的弓弦绕在臂上,接着手臂一振,弓弦寸寸碎断。
杨玉环鬆开雕弓,披着鱼鳞甲的右臂屈肘攻出,直击程宗扬的面门。下面抬腿提膝,撞向他的小腹。
程宗扬屈臂合拢,硬接了杨玉环一肘,下面双腿一紧,将她攻来的膝盖夹在大腿中间。接着一手探出,伸出食中二指,往她那双水汪汪的美目点去。
杨玉环丝毫不退,红唇一张,咬向他的手指。程宗扬化掌为爪,朝她胸口抓下。杨玉环不闪不避,双手直插程宗扬软肋的位置,竟然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拼命招术。
“叮”的一声,程宗扬手指扣在杨玉环胸前,在那隻半球状的铜镜上抓出五个凹陷的指痕。
程宗扬意外的是杨玉环身上的明光铠如此坚固,自己七成力道一击,竟然没能击碎胸甲。杨玉环则是没想到他指上的力道如此强横,虽然有铠甲护身,仍被震得浑身脱力,插向程宗扬软肋的双手失去力道,就像掐在他腰间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
更惨的是她右腿还被夹住,这时上身受到重击,身体失去平衡,仰身往后倒去,紧接着颈后一紧,却是被他另一隻手趁虚而入,扼住后颈。
杨玉环要穴被制,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行!算你厉害,我认栽!”杨玉环爽快地说道。
“认栽就行了?”
“哟,那你还想怎么着?这里可是镇国大长公主府,外面是十六王宅,信不信我喊一声,随时叫来五十多个兄弟,一百多个侄儿?打死你都不带喘气的。”
“这里是凤池穴,专门治落枕的。公主殿下,我给你治治啊。”说着,程宗扬手指一紧,一股真气透入穴道。
杨玉环脸色大变,叫道:“住手!”
“啊……”
杨玉环后面这一声,叫得是百转千回,荡魂夺魄,那叫个娇啼婉转,媚意噬骨,程宗扬当场腿软,险些都没把持住。
“程侯大人,奴家错了,”怀里的大美女楚楚可怜地娇声啼道:“你就放过奴家吧……”
程宗扬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然后手指一翻,挟出那颗龙眼,“把它吃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
杨玉环含泪道:“我吃……”
程宗扬手指一鬆,杨大美女又变脸了,“都还没剥,你让我怎么吃?”
程宗扬“咔”的一口,把龙眼外皮咬开,然后递到她嘴边,“吃吧。”
杨玉环乖乖张开红唇,程宗扬把龙眼挤到她口中。她含住龙眼,将晶莹的果肉轻轻吸入口中,然后舌尖打了个转,又将果肉挑了出来,含糊道:“有你的口水。”
“少废话!”
“那么凶幹嘛?”杨玉环嘟囔着吃掉果肉,然后把果核吐出来,用红唇含着让他检查,“唔。”
程宗扬盯着那颗果核,犹豫着要不要用嘴把它含起来——杨大美女这都划下道了,自己接招,被骂句禽兽一点都不冤。问题是不接招,那可连禽兽都不如!
杨大美女柔软的肉体斜躺在自己手中,玉靥犹如香雪,瓣般的红唇娇艳欲滴,眼波春水般荡漾着,娇慵的神情衬着森严的甲胄,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韵。
程宗扬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外面那层坚固的铠甲剥去,感受一下里面那具丰腴香滑,犹如凝脂的玉体。尤其是传说中被安禄山用木瓜掷伤的太真乳,是何等的丰挺饱满,浑圆肥硕,柔弹软腻,欺香赛雪……
“噗!”
一颗龙眼核吐到脑门上,杨玉环瞪着凤目嗔道:“给钱了吗你还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程宗扬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因为你卑鄙无耻下流?”
“因为你穿的铠甲。”程宗扬道:“穿着这么重的甲,还跟我打?分分钟钟玩死你!”
杨玉环冷笑道:“想骗我脱铠甲?门儿都没有!”
“宋国有种甲,既轻便又灵活,下次跟我打,记得换上啊。”
“宋甲?”杨玉环挑起眉梢,“步人甲?瘊子甲?山文甲?”
“纸甲。”
“哦,”杨玉环恍然道:“泉州纸甲,劲矢难穿。”
“对。下次跟我打,记得把铠甲脱了,披张纸就够了。”
“呸!”杨玉环啐了他一口。
忽然院门“呯”的一声撞开,一群人哭天抹泪地涌了进来。一名太监扑上来大放悲声,尖着嗓子哭诉道:“太真公主,你可要给我家王爷作主啊!”
程宗扬赶紧放开杨玉环,扭头一看——抚王李纮,那位唐皇爷爷辈的亲王,正躺在单架上,被七八个号啕痛哭的内侍、随从抬着,他胸口插着一根雕翎箭,这会儿两眼翻白,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太监拍地哭嚎道:“我家王爷好端端在院里遛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射来一箭,正好射中我们王爷……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道雷把她劈死吧……”
这是专程上门骂到脸上了啊。程宗扬倒是能理解,都快把人射死了,骂两声怎么了?也就是杨玉环了,换个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杨玉环张着嘴巴,顾不得计较那太监当面骂街,显然也被吓到了。
“是刺客!”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众人眼睛齐齐转了过来,看着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
程宗扬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昨晚的刺客又出现了!”
“对!”杨玉环恨声道:“该死的刺客!放心吧王叔,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的!”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镇国大长公主脸上。你认真的?你不知道那箭上有你的名字吗?再看看这满院子的箭,全是乱射啊。
“救人要紧!”程宗扬道:“快!叫太医!”
众人目光齐齐转到程宗扬脸上。这意思是要把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年轻人,你胆子很大啊。我们王爷都不敢……
“对!叫太医!”杨玉环道:“来人啊!快去把太医署的大夫全绑来!”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大长公主脸上。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还来得及吗?”程宗扬道:“我说的是你这儿那个,汉国的太医!”
这回杨玉环的目光也移过来,“我差点儿忘了……”
杨玉环拍了拍额头,扭头叫道:“潘姊姊!别再把人藏起来了!快把义大夫请过来!”
李纮的箭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入肉不过寸许,毕竟抚王府离着镇国公主府有好几百步,流矢力道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他还穿着厚厚的裘服,大半力道都被挡住了。
义姁剪断箭杆,将箭头周围的皮肉割开,取出箭头,然后用烈酒清理伤口,敷上伤药。
抚王这会儿气息倒是很均匀,闭着眼一声不吭,额头印着一片红痕。由于要割开皮肉,义姁本来要使麻沸散,杨玉环说了一句来不及了,一掌把王叔拍晕,直接动刀。抚王本来是三分演七分装,这会儿彻底挺尸了。
义姁和潘金莲在里面忙碌,杨玉环与程宗扬在外面相对无言。
那天义姁留在紫雲楼,给小环疗伤,程宗扬一走,她便找到潘金莲,哭诉自己被程侯逼迫,无奈委身屈从,丢了师门的颜面,求潘师姊替自己报仇。潘金莲怎么回答的没人知道,反正从那天起,她就把义姁藏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回舞阳侯府那个魔鬼的巢穴。
“你幹的?”
“天地良心啊。”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幹过一次。”
“我呸!不要脸!”
“这话得说清楚。她跟我的时候,早就不是完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