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抱怨表姐的电话回得这么迟。像很实在的亲属那样,她说她快要急死了,下班也没敢离开。安奇要她快说发生了什么事。赵春说她妈让她无论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安奇。她说她中午回家吃饭时,她妈还真找到了表姐当年寄来的照片,要是找不到这照片,她还会像个傻瓜一样给那个“表姐”蒙在鼓里呢。
安奇听不懂赵春说的话,她完全失去了耐心,她问表妹朱丽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有了别的女人。”赵春气急败坏地说道,好像安奇是个比她更迟钝的女人,不这么说便听不明白。
安奇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不是谢过表妹,有没有说以后再联系,请表妹来家里串门的话。她没有问朱丽什么时候回来,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好像朱丽不会再回家了,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她放下电话坐到沙发上,心里异常地平静,一件不清晰的事情终于从雾里清楚地显现出来,这让人痛苦。她解下围裙扔到沙发上,她想马上离开家,尽管还不知道去哪儿。
她给婆婆打了电话,要她接小约回去,让小约在奶奶家住一晚或者两晚。然后,她呆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吴曼来了。吴曼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一看见吴曼的脸马上觉得她是个不可靠的女人,不是自己可以坦白心事的对象。她摇头,可吴曼说,“你的脸惨白。”安奇记住了“惨白”这个词儿。她觉得吴曼说这个词儿的时候,她在心里怜惜自己。
吴曼是跟她告别的,这让安奇吃惊。吴曼说她要和一个男人住一段。安奇问吴曼是不是这回真决定离婚了。吴曼说,她这回真决定的是暂不离婚,直到调整到最佳状态。安奇问她对谁最佳。吴曼说当然是对自己。安奇问是不是通过别的男人调整。吴曼说,这才是最佳方法。吴曼还说,如果你只有丈夫一个男人,便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丈夫是好还是坏。她说,这很简单,有比较才能有鉴别。安奇没说什么,她在想自己的事。吴曼又说,最近她在一本书上见过一个观点,那上面说,在各种可能都被尝试过之前离婚是十分愚蠢的,她认为这观点正确。安奇问吴曼,女人到了中年还需要书本上的观点指导自己的行为么?吴曼说,谈不上什么指导,她喜欢看书上符合自己愿望的观点。
吴曼交给安奇一个电话号码,她说,如果发生什么重大事情,晚上打这个电话,白天打到医院。如果一般的小事情,不必通知她。安奇问她,是否真想好了。吴曼说,她得向前走,不能留在原地踏步,留在老地方的结果就是不停地跟贾山打仗。她觉得总打的结果是没动。安奇问吴曼那人的职业是什么。吴曼说安奇太关心职业。安奇固执地坚持职业能说明很多问题。吴曼说,这个男人是个卖水泥的患者。安奇又问吴曼,贾山是不是也喜欢一个人砸东西。吴曼说,也没什么还能砸出响儿的了,然后便跟安奇告别。安奇心里一阵难过,拦住吴曼,又一次间她是不是想好了。吴曼转身说,没什么好想的。安奇发现吴曼已经泪流满面了。吴曼说,夏娃觉得不能这么吵下去了,这不值得。
“为爱情也不值么?”安奇问。
“为什么都不值!”吴曼说。
吴曼离开后,安奇仍处在失控的寂静中。任何一点力量都会将她推到完全不同的道路上。打来电话的却是康迅,这也许就是缘份的表现,如果是另一个人这时打电话约安奇出去喝杯咖啡,她也会去的。
在“咖啡三角”,安奇和康迅面对面坐在角落的桌子前。店里的人不是很多,新来的人总可以找到空位置。在咖啡馆里飘来荡去的音乐是人们熟悉的曲子,但大部分熟悉这旋律的人叫不出它们的曲名。人们在轻柔的音乐声中,放低了交谈的音量。也许这就是情调对人的感染。
安奇很感谢康迅约她出来。她捧着咖啡杯子并不想多说什么。她又感到自己处在康迅那种让人安谧温暖的场中,刚刚来临的事情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推迟了。她突然想,自己将小约支到奶奶家,是准备和丈夫谈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她不想小约听见任何有关的话,尤其是她搞清楚一切之前。
“你觉得好些么?”康迅关切地问她。
“好多了。夏娃只是希望跟人呆在一起,不然,夏娃伯夏娃飞起来。”安奇说完淡淡一笑。“要是不麻烦你,夏娃们就坐会儿吧。”
“你听过一个教授的故事么?”康迅明白安奇的情绪,他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地给安奇她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