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姓宋的人。
姑父是个色中饿鬼，宋策是个看起来很蠢的奸诈鬼。宋渺、宋渺是个真正的傻瓜。这是我后来总结出来的。大家都说宋策看起来很憨厚老实，像他的父亲。我觉得像是很像，但老实就算了。
姑姑答应领养我。她常常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既讨厌又怜悯。我知道原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对她很轻视。于是当谣言满天飞的时候，他们没有把姑姑从谣言里拯救出来，他们匆匆忙忙的坐实了谣言，把姑姑嫁掉了。
父亲是奶奶吃“转胎丸”的结果。听说他们一开始打B超看到了个女孩，就花了大价钱去买“转胎丸”，结果生下了畸形的父亲。第二个孩子又是女儿。奶奶那段时间很不好过，直到她怀上第三个孩子。
当然是个正常的男孩，万千宠爱。虽然不会念书，但是接了爷爷的班，进了银行，后来搭上了行长的女儿，出了国，过的很幸福。他越幸福，父亲就越愤恨。他把一切原因都归功于自己的身体上。
女人怀孕天经地义，男人怀孕则是家里很丢脸的事情。或许我该称呼他为母亲，不过我没有这么叫过。我不敢。这些事情是奶奶断断续续告诉我的，她年纪大了就很喜欢诉说，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来覆去的讲。有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她就会说父亲的事情，主要重点还是说她的苦楚，说她痛苦的婚姻，说她艰难的生育，然后说到一半就睡过去了。我没能听到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是父亲想要的。
奶奶的秘密橱柜里藏有黄金。父亲的表情很扭曲，用极肯定的话揣测，“都给了她的宝贝儿子。”他的头发因为很久没修剪而搭在肩膀上，脖颈尽是点点齿痕淤青，看我的眼神带着怨毒。劣质香烟燃起氤氲雾气，充盈在公寓的卧室中，混杂着上一个男人留下的石楠花气息。父亲方才叫的很痛苦，我猜测那个人下手让他相当不舒服。我对陌生人一次又一次的实施诅咒，希望他们下楼就撞死。
不过，惩罚是逃不掉的。父亲心情不好。
“把手伸出来。”
我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可是我不敢跑。我的灵魂好像抽离了身体，手老老实实的伸了出来，但是痛感却消失了。带火星的烟头碾在掌心，皮肉发出烧焦的气味，洗头店的女人们点痣也是这个味道。
父亲看着我的掌心，渐渐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却很温柔的夸奖我。
“今天很听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