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央新星的一栋高档小区内。
“嘟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留言请说一,重拨请说二。”
通讯器的电子女声温柔又冷漠。
五个月了,那人说去荧惑出差工作,却从来没接过一次他的电话,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简鹿无声地张张嘴,浅色瞳仁失去了最后一点光亮,失望地掐断电话。
高处的夜风冷冰冰拍打着他的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深夜凌冽的空气带着一丝机械味,远处悬浮仓安静地来往不息,和记忆深处总是飘散着麦香的家乡迥然不同。
他只是个乡野beta,两年前下药爬上了陆林的金床,如愿踏进了陆家大门。
人人道他是为名为利,麻雀飞凤枝。
只有他知道自己爱陆林如命,舍弃家乡,抛弃廉耻,只为能让陆林多看自己一眼。
但那个高贵的alpha有心爱的白月光,只把他这个妻子当成了最廉价的泄欲工具,反倒对白月光处处维护,放任白月光伙同陆家人欺凌孤立自己,不闻不问。
听说柏溪也去了荧惑,没了自己的插足,他们一定过得很开心吧,毕竟是从小两情相悦的两人。
他继续深嗅空气,妄图从中嗅到光年之外的坎塔塔尔的气息,弥留之际,他才发现,自己最牵挂的不过是舍弃了两年的家乡。
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他一只脚踏出窗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孩子。
婴儿出生不过两个小时,血迹虽已洗净,全身仍然皱巴巴的,包裹在奶黄色的手编襁褓里,像是感知到要被抛弃,哭得撕心裂肺,尖利的哭声在夜晚显得格外嘹亮。
淡淡的血腥气漫过来,生产过的子宫沉甸甸坠在小腹,好似下一刻就要脱落。
谁都不能想到,在如今医疗技术进步、人类寿命能到三百岁的今天,这间房间在两个小时前发生了最落后最简陋的分娩。
简鹿在浴缸里一个人生出孩子,一个人剪掉脐带,一个人打扫满是血迹的浴缸。
现在,他要一个人去死了。
智能管家设定了育婴模式,房内食物充足,在自己走后,孩子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对不起,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
他喃喃自语。
耳边传来风声,他像个鸟儿,挣脱所有牢笼跃向自由的天空。
他想念坎塔塔尔,想念坎塔塔尔总是温暖轻柔的风,那有金色的麦田、白色的小镇,还有打瞌睡的狗。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希望不要再遇见陆林,不要再下贱地跪舔陆林的鞋底了。
重力让他急速下坠,他感觉自己灵魂在飘向坎塔塔尔。
“轰嘭。”
“你不要命了!”
急速的刹车声和气急败坏的人声同时响起,简鹿被飞驰的汽车撞离地面,飞出一段抛物线,重重摔到地上。
额头的热汗流进眼里,简鹿刺辣地闭上眼,失去意识前模糊看到挂在高空的人造太阳。
“靠!他突然出现在我车前,那点距离谁能反应过来!怎么晕了?”
简鹿再次睁开眼,头顶是淡蓝色的天花板,耳边传来医疗器械的滴答声,墙上挂着电子时钟,公元4056年五月24日14点54分。
他愣愣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清朗的少年音,“醒了?你怎么回事?突然冲到大马路上,还有你居住证呢,我给你办住院。”
说话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八岁,穿着衣料昂贵的校服,一头栗色头发烫染成卷发,眼角飞扬,眉眼深邃,右耳耳垂黑钻熠熠生辉,看起来像个飞张跋扈的不良少年。
床上的男人表情愣愣的,他不耐烦皱起眉,这人看起来身材高大,四肢健美,胸肌鼓鼓胀胀,五官锋利端正,极富野性美。偏偏
一双眸子是浅淡的琥珀色,在深色肌肤和茫然表情的衬托下,显得更傻了。
他啧了一声,“问你话呢,没有星民居住证可办不了住院,你不会是偷渡过来的黑户吧。”
床上的男人终于回神,无神的琥珀瞳仁绽出光彩,他拉开被子跳下床,神色急切又激动,一边往外跑一边道谢:“我不住院了谢谢不我要走了。”
不顾少年的阻挠,他跌跌撞撞冲到医院外,对着川流不息地街道,重重跪到地上。
前一秒不过是公元4038年,现在他转眼就来到了十八年后,小腹的坠痛感不再,陆林给自己打的乳钉也不翼而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年轻地要命。
“哈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笑起来,泪流满面。
他出生在坎塔塔尔,一片离中央新星九万光年距离的边陲星域,那里风景优美,人民淳朴。简鹿从小就受尽两个父亲和村民的宠爱,生活美满幸福。
直到他遇见了陆林,一见钟情,自此万劫不复。
陆林是中央新星的天之骄子,因伤迫降在坎塔塔尔,两人在那段时间相识,截然不同的人生因为意外有了暂时的交互,本来伤好之后就会回到各自的轨道。
简鹿却起了贪恋,陆林处于上层阶级,对简鹿和其他村民却没有半分轻视,为人谦逊温柔,简鹿彻底沦陷。给人下药发生了关系,如愿被思想传统的陆林娶回家。
抛弃生育他的坎塔塔尔、到了陆家才知道,陆林有一个从小喜欢的白月光,白元光叫柏溪,聪慧甜美,在简鹿插足之前,两人就已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