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没有走远,回廊下面是池塘,养着鱼和五色莲花,谢行的目光就落在半开的莲花上,不是在想什么。
来之前,裴燹嘱咐楚苍,说没办法了就卖可怜,准能奏效。楚苍还未走近谢行身边,已看到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欺负你?”谢行说。
楚苍刚才还没明白裴燹解他的衣扣到底是要干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匆匆追出来还一幅衣冠不整的样子,可不就是像和裴燹厮混了才过来找谢行。
一说“没有”,似乎又像是把干的坏事做实了,青崖尊只好如实回答:“没有,就是……亲了一下。”不知怎的,中间卡了壳。
“多谢你那日来找我,还有,帮我分离噬魂黑火。”气氛静了一下,楚苍又说。他想讨好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因为长得好看,声音又温润动听,“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谢行其实没有生他的气,但楚苍这么觉得,那也无妨。两人回了青崖宫,那些花木有阿福打理,盛放的争奇斗艳,待开的生机勃勃,都过得十分滋润。
青崖宫内新添了几扇书架,除了话本,还放了许多别的书,有些书脊上的文字高深莫测,就连楚苍也很难看懂。俱摩罗界除了通用的文字,还有许多偏僻冷门的魔族语言,大多是上古的大能自创的,熟记和领悟需要不少时间。
阿福偷偷和楚苍说,一开始他失踪的时候,谢行还是只能待在魔宫读书,之后聂云来了一趟,谢行才和裴燹等人一同出去,找寻楚苍的下落。
书房之外,谢行在练剑,或者说不是练剑,而是试验剑阵。
阵法所需要的材料准备齐全之后,金色的光晕开始流动轮转,一柄金色的小剑在阵眼中显露出形状,而后扩散成无数个相同的剑影,随着谢行单手所结的法印变幻。
楚苍风中凌乱: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个月不到,谢行的读物已经从民俗话本变成了三界高阶阵法再创造了,谁给他制定的学习路线,这合理吗?
不过他又松了一口气,都这样了,帝君和人皇总不至于把人再送去断罪天宫继续深造吧,再怎么说,那里也是关押囚犯的监狱,总归不大妥当。
不过,阵法里的那个是金印尘微剑吗?这把剑的剑气曾折磨得楚苍痛不欲生,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嵌入法阵的灵石换了一批又一批,等送来的全部灵石光芒耗尽,谢行才收了手,对楚苍道:“下次炼阵时,你一起来。”
“我么?”
“这是针对天命神庭王主所布的杀阵。聂云说,若有一日,王主选择对你出手,他和你之间,我须背弃旧主,选择保护你。”
他淡金色的眼睛与楚苍对视,那一瞬间,仿佛是剑在审视未来的主人,压迫感极强。楚苍忍住了后退一步的冲动,按下心头震撼,“阴木生生不息,不死不灭,我不会有性命之忧,帝君其实……不必如此。”
“而且,你可以不用再做那个只会杀人的剑仙,”楚苍说,“你可以不用做杀戮仙君,只做谢行……”
不用再做任何人的剑,成为任何人的傀儡,只要做谢行自己,就可以了。
“青崖尊,”谢行说,“你很天真。”
其实有时候,天真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谢行下魔心锁和莲华心焱印的并不是楚苍,他无权决定谢行的自由,这样一个巅峰时期能随手杀人百万的凶器放在三界任其行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如果不能杀了他,只有加以操纵,才最为安全。
聂云和裴襄的态度很明显,如果不让谢行做炉鼎,那么,他必须另择新主。楚苍却说,不想做谢行的主人,是以天真得有些荒谬。
两人对视,半响,楚苍脑门上叮地闪过一道灵光,他想了想,反问道:“上过床了,也要叫主人吗?”
“……”谢行沉默。
后来楚苍才知道,有些时候,主人这个称呼,就是在床上用来叫的。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道:“我可以暂时当你的……主人,如果你想反悔,或者想回到天命神庭那边,我也不会责怪你,但那样的话,兵戎相见,我们就又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