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所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差不多都是同一批人。
初三的时候她想走,但没法走,高中以后,时机成熟——她有了自己的身份证。她的计划是这样的,过完年,拿到今年的压岁钱,她就找机会走。从小到大得到的压岁钱、生日得到的红包、攒下来的零花钱……都存在银行卡里。领到身份证当天妈妈带她去办的,大概从没想过这会帮助她远走高飞。
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那些爱搬弄是非的长舌鬼,她感到一阵快意。
为了自己和小雨受过的委屈,她一口气赌到高中,固执地在孤立了所有人。或许在周围的人眼里,她人缘还不错,没人当真讨厌她。但认真论起来,她一个朋友都没有,离开的时候也没跟任何人商量过。
永远有一股愤怒在她心里燃烧,这个地方没人值得交往。
“都是因为他们,点点才离开了。”
她偷偷打电话咨询过好几轮,终于定好了要去的地方——一个有宿舍的化妆学校,号称包实习、包介绍工作。挑学校春游的时候走的,提前仿造了假条,让老师以为她在家。早上看起来是背了一书包零食出门,其实底下塞的全是衣服。火车启动的那一刻,她感到难以抑制的惆怅,和从未有过的轻松。
终于解脱了,再见,妈妈。
这样惊天动地的叛逆事迹,自然是惊动了不少人。继父去学校找了她好几回,班主任反复打电话规劝,“孩子,你回来把高中读完,还想学化妆的话再去找学校,怎么也比拿个初中文凭有前途啊!”但她去意已决,逃出来之后再回去过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让她难以呼吸。
母亲只来了一次,红着眼圈,冷冷地问她:“你一定要这么做?”
“是。”
“不后悔?”
“绝不。”
“即便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绝不后悔。”
在不得不出去发传单打零工的时候,她其实有一点后悔了。好在很快,继父就开始偷偷给她塞钱,她心安理得地收着。要是不收,那就真把事情做绝了。她没想跟家里断绝关系,只是想要早点离开。
好在,她着实幸运。一时兴起选的专业,自己是真的喜欢,又真的有天分。刚刚一毕业就被老师推荐去了B市那边的工作室,努力干了几年,就已经开始展露头角。
她很幸运,母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狠心。冷战了几年之后,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叫她回家吃饭。她环视着家里已经陌生的摆设,记忆里令人窒息的氛围似乎也随之散去。母亲还是保留着那个习惯,好菜上桌,先分给弟弟,再夹给她。但她已经不再在意,“妈,我不吃这个,我在减肥。”拒绝了母亲筷子间的排骨,她给自己撕了两块蹄膀,就着米饭大吃。吃够了,缓一会儿,“妈妈,帮我盛一碗青菜汤吧,就想喝你盛的。”魏芳愣了很久,在她的注视下开始盛汤。
“谢谢妈妈。”
她知道,她总是需要母亲的。但幸运的是,她再也不会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绝望地等待明知不会到来的垂怜。
她真的很幸运,能有机会重新弥补幼时的遗憾,找回失落的伙伴,还能看着他收获幸福。她努力撑起一副当姐姐的样子,但每次看见阮雨,她都忍不住想哭。
这么久、这么久以后,她终于可以回过头去,拥抱那个敲着注定不会有回应的门扉,失声痛哭的女孩儿,告诉她,“你们都过得很好,你们终将会重逢,世界没有在那一刻崩塌。不用哭泣、不用哭泣,未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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