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阮雨跟着李念去剧组看他拍戏，晚上李念跟着阮雨回房间休息，就这么黏糊了快一周，当事人不觉得有什么，旁观者却看不下去了。这一天的拍摄结束，李念正要开溜，被导演叫住。
“这都下班时间了。”他忍不住嘟囔，在阮雨催促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地转身回去。
导演杜秋琴满头华发，精神矍铄，看他们就像看自己的孙辈。老太太坐在导演椅上没动位置，看着李念走过来蹲在跟前，笑眯了眼睛。“好孩子，最近真是干劲儿十足，今天连着三条都是一遍过，不错。”
李念还没来得及自得，就被接下来的话呛住，一通咳嗽。
“但你俩多少也注意一下影响，顾及一下单身同志的心情。这两天尽听小刘叹气了，他上个月才分手，就别刺激他了。”
“咳咳，那个，我们只是……”看着杜导慈祥的笑容，李念把那句“朋友”咽回肚子里，“我们就只是在聊天啊。”最多碰碰胳膊搂搂肩。天地良心，所有超越普通朋友社交距离的举动他都留在了酒店房间。
“还想干嘛啊？你们要是在我这里被拍了传出去，小程要上门算账的。不过啊，这么些天了，剧组里的人都在猜。你还是跟小程说一声，早做准备。”
“他哪儿敢找您算账啊。”李念小声咕哝。
杜秋琴拍他的脑袋，“小程这两年累得，都不如以前活泼了，你就让他少操点心吧。”
李念不知道程现当年是怎么个“活泼”法，不过，“杜奶奶，讲点儿道理，程叔叔都奔五十的人了，再活泼就不合适了。”
她乐，“叫他听见一准儿揍你。”
阮雨远远看见导演招手，不明所以地过去，学着李念蹲下来，仰脸看她。
“身体还好吗？我看你状态不错”
阮雨点头，“好多了。”跟去年的这个时候相比，真是好多了。
“我听小念说你是想继续做这行的？”
阮雨接着点头。
“那偷偷给你们讲一个好消息，来，凑近点儿。”
讲完悄悄话，杜秋琴带着温和的笑意，“小阮啊，把这一回熬过去，以后就都是好事了。好好修养，不要由着这小子瞎闹。”
回到酒店的时候，李念脸上带着委屈，而阮雨仍是一片震惊过后的空白。
两人一进门就在床上滚成一团，一番折腾之后，李念终于找到最舒适的角度，把自己埋进阮雨的肩窝里，轻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你这几天是不是很累？呜呜，连杜奶奶都看得出来你不舒服，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阮雨回过神来，抬手抚摸李念的后颈，语气真诚而柔软，“那是因为你看过来的时候，我就不难受了。”入冬之后，夜越来越长，他也越来越容易在半夜醒来。好在很快就能再次入睡，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课程论文，Presentation，期末考试，一个人坐飞机，呆在人来人往的片场看李念演戏，他全部都做到了。这是多么可喜的成就！是的，偶尔还是会呼吸困难，消沉乏力，某些时刻，脑子会被混乱的思绪占据，嘴里咂到一点儿苦涩的余味。只是一点点的异常，可以用很多种理由掩饰，在毫不知情的陌生人那里，已经足够“鱼目混珠”，装作一切正常。
以陆导的敏锐，当然能够看透他的掩饰，看到他的疲乏、紧张，看到他偶尔的失神。但是，每当李念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周围的人群仿佛凭空消失，回望那双眼睛，独属于他的乐园就此降临——温暖，安宁，初夏的晚风，紫丁香的花雨，唇齿间遗留的甜意……每当李念从剧情中脱离，阮雨就擅自开始了“二人世界”。也难怪人人都看得出来他俩是情侣。
恋爱向来使人盲目，不然他应该能意识到，这才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真正“揭发”他们的，是一个明显的事实——李念连着七天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每天清晨出现在片场，旁边都跟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阮雨——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
但热恋中的两人浑然不觉，想要粘在一起的渴望驱散了理智。已经是克制、再克制之后，才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一起。
阮雨逆着毛流梳理李念的头发，怀里的人笑起来，“好痒。”